黄总督一口气堵在胸口顺不下去。
他满脸的皱纹都写满了郁闷,谢什么谢,老夫答应你了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我知道,伯父愿意帮我一大半是看在太子舅舅和我母亲的面上,我不能仗着伯父仁善就得寸进尺,若都由伯父与漕帮交涉,一切压力都转交给您,那就是我在欺负老实人了。侄女岂是这种人?”杜平道,“伯父只需在旁看顾一下便好。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
黄总督多瞅了她几眼,一边怀疑她是故意的,一番举止言谈雷厉风行,就想逼着他定下此事。一边又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可能真在为他这个长辈着想。
算了,不猜了,虽不情愿,但也不过是小事尔。
黄总督道:“可。”
卫帮主听得面无表情,他看不到这位郡主的表情,不过,只听对话就够了。
很明显,来者不善。
更要命的是,这位郡主极善言辞,将黄熙皓的心态拿捏极准,短短时间之内,不过几番对话,她就把黄熙皓拉到了她想要的轨迹上。
不过不要紧,这里是凤阳,漕帮说了算的地方。他会教一教这小姑娘,郡主身份在这里起不了任何作用,最终的结果,她帮不了陈家也帮不了自己,只能灰溜溜回京城。
男人的天下不是靠她的小聪明就能随意踏入。
杜平很快就起身告辞了,离开前,她又看那屏风一眼,忍不住赞道:“好工艺。”
黄总督被她长时间的注视搞得心惊胆跳,只笑道:“呵呵,比不上京城的,论手艺只够赏玩。”
杜平慢吞吞走过去,似乎想走近点去看。
黄总督一身冷汗:“永安止步。”
杜平停下脚步,转头望来,似是意外会被叫住。
屏风后的卫海也屏住呼吸。
黄总督笑道:“你若喜欢,我倒不介意命人抬到公主别院,只旧物送人不妥,我可让同个师傅再做出一件更好的给你。”
杜平道:“不用不用,怎好拿伯父的东西。”她连连摆手,“我这就走了。”
黄总督客气一下:“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杜平仍是拒绝,“伯父太客气了,哪有长辈送晚辈的道理。”她微微笑着,最后深深又看屏风一眼,这下确定了,卫海应该就在这后面。
她再看一眼,笑容似有深意:“我先告辞,伯父请自便。”
虽隔着密不透风的屏风,卫帮主依然感觉到了视线。
他知道,她在看他。
漕帮不能沾永安郡主这个麻烦,不过,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可以把麻烦引到那个山匪身上,祸水东引,最好他们能两败俱伤,那就皆大欢喜了。
张天这几天原本心情很好。
寨里的武器顺利买到手,大家伙儿都很高兴。他们趁势又打了几仗,收复境内几个小寨子,扩大了人员和地盘。
夕阳西下,晚霞映衬白云,颜色娇艳如同美人喝醉的脸庞,引人抬头一望再望。
张天对此美景丝毫提不起兴趣,他目光锐利盯着前方,背上还在流血,他却浑不在意,身上的血和汗交杂在一起,顺着肌肉缓缓流淌,他手上握刀,看到人影过来,眉目微动。
阿旺上前道:“老大,已经围起来了,他们还剩七个人,翻不了天。”
张天问:“我们折了几个?”
“二十二个。”
张天又问:“剩下的七个躲在哪里?”
“棚子里。”阿旺犹豫一下,“茯苓也被抓成人质,老大,寨子里只剩下茯苓一个大夫了……”
张天斜睨一眼。
阿旺立刻闭上嘴,不再多言。
张天神色不变,淡淡道:“一个都不准放过,全杀光,尸体堆在棚子前面,在他们眼前烧成灰。”
“是。”
张天轻轻抬手,银光乍然一闪,长刀便精准无比插回鞘中。他问道,“他们手上只有女人?有兄弟被抓吗?”
阿旺摇头:“兄弟们有死有伤,但都在外头,他们想拖也拖不进去。”
“呵,”张天嘴角一勾,目光冰凉,“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可不想咱们的青寨以后成了道上的笑话,饶人一命还饶出祸害来了,直接放火烧棚子,我倒要看他们到底出不出来。”
阿旺领命而去。
元青跟在张天身后,他的腿伤还没有好全,虽能下地走动,却不适应激烈运动。看到阿旺渐渐走远,他声音平静地开口:“淮安这边的势力都被你打服了,不可能做出如此不智的举动,除了惹怒你,除了送几颗人头,根本没有好处。”
张天嘴角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是啊,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
元青沉默片刻,道:“对不起,那时候是我提议以德服人。”
“与你无关,是我做的决定。”张天以事论事,“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青寨需要扩大就需要吸纳更多外面的人,有个文绉绉的词,叫什么,因噎废食,呵,红花教再怎么想遏制我也没用,该做的事我会继续做,谁再伸手就剁了谁的手。”
元青问:“红花教?”
张天冷笑:“也有可能是漕帮,都坐不住了呗。”
他去陈家的那一趟被不少人看到,陈千瑜巴不得将陈家和青寨绑在一起。那又如何?拿了好处自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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