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眯起眼睛,随即笑了:“张寨主人才啊,不仅指挥有方,连口才也不逞多让。”
张天沉默,微微低头算是行礼,也许是衣装改变的原因,黑衣束腰显得格外有气势,他连低头都让人无法轻视。
杜平“哼”一声,不好再发作她的小脾气,显得她年幼无知似的,便直道:“前些日子卫帮主与我说,我遇刺之事与青寨有关。”
看一眼张天,见他还是稳稳当当半点也不担心的模样,她暗地里翻个白眼,道:“我自然是不信的,卫海那家伙想借刀杀人,也不看我这把刀答不答应,真以为我年纪小就好骗啊。”
张天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谁骗谁?他反应过来笑容不妥很快收了回去,沉声道:“依我看,卫帮主借刀杀人的本事绝对比不上郡主。”
被他抢白一顿评价,杜平脸上不悦,小脾气又上来了:“是你说还是我说?”
张天伸手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自然是郡主说话。”
杜平又一个白眼:“卫帮主对青寨的态度,明显是欲除之而后快,哪怕缺了我这个理由,他总能找出下一个理由来对付你,不知张寨主有何打算?”
“郡主遇刺之事,是漕帮做的,运河之上没有漕帮把控不了的事。”张天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道,“卫海已经清理了所有相关之人,人证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若想逼得漕帮认罪,只能考虑物证。我不知卫海是否直接参与此事,但即便是他下面的人擅自做主,也必定收了好处,只要彻查钱庄是否有大额银票进出即可,大盛钱庄是全国最大的钱庄,也是陈家的钱庄,我想问陈家主是否有调查此事?”
迎上他的视线,陈千瑜微笑:“自然是有的。”
张天点头,并不追问调查结果,他探究地望过去,继续道:“即便咬死了漕帮,但这桩案子咬不死卫海,他只要推一个有分量的人出来定罪就行。”顿了顿,他问出心中疑惑,“郡主为什么要打草惊蛇?”
杜平勾唇,似笑非笑:“为了出口气啊,得罪了我怎么能毫发无伤?那我的面子何在?”
张天沉默,他并不相信这个理由,但他还是说:“只有物证还不够,卫海还能借口是做生意,所以,我们还是需要人证。”他特地用了“我们”这个词,将青寨和陈家和她绑在同一个方向,“我愿意出面为郡主咬住漕帮。”
杜平笑道:“感激不尽。”
只是感激?老子帮你得罪漕帮,替你顶在最前面,被你当枪使只能得一句“谢谢”,当我傻还是当我昏啊?不好意思,你的美貌还没这么有用。
张天目光炯炯:“我愿为郡主马前卒,郡主又能帮我什么?”
土匪做惯了,他懒得兜圈子,问得无比直接。
杜平身体向后一靠,语气懒懒地,还带点嘲弄:“看来你已经想好自己的价码了?”
张天可不在乎这丁点儿嘲弄,他正色道:“我想被招安,别搞那些虚头花脑,让官府给我们一些实实在在的位置。”
他不看好红花教的将来,闽地的地方官与其说是怕他们,不如说是担心被朝廷知晓惩办,索性来个欺上瞒下,官府与乱民勾结,利益共享。地方官的态度很明确,官嘛,自然是要继续当的,银子也是要拿到手的,其他你们爱咋咋地。
红花教尝到了翻身做主人的甜头,在一地之内发号施令好不威风,却没想过以后,他们的兵力能打天下?京城若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能容他们?
张天不觉得会。
他对青寨所处的危险看得一清二楚。
青寨位于江南,与漕帮处同一地界。现如今,黄总督已经承认的漕帮的存在,甚至为了省事,愿意与他们合作。光漕帮一个他就不敌,再加上官兵围剿,只有死路一条。
先前没有机会,他想过与陈家合作,有钱就好办事,虽然盲目扩大势力有危险,但至少比等死要好。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永安郡主也许可以给他一条更稳妥的活路。
杜平道:“我只是个郡主,可不敢指挥官府招安之事。”
张天目光牢牢抓住她不放:“郡主无权指挥官兵,却又想对付漕帮,你能靠什么?”
他伸手指向陈千瑜:“靠陈家的钱?钱很有用,却不足以瓦解漕帮。青寨是土匪,漕帮却是正规帮派,我们两个斗起来名不正言不顺,长眼睛的都会站漕帮那边。”
他咧嘴一笑,大步跨向前,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望着她,单膝跪地:“让青寨成为官兵,我愿意成为郡主手中刀剑,替你冲锋杀敌。”
杜平心中一动,目光闪了闪。
这一番话……很有道理。
虽然她并不打算靠武力来解决漕帮,但是张天这小股势力的确有用,她心中已有打算,嘴上却笑着说:“张寨主请起,以我俩的交情站着说话就可以。”
张天这回不上当,保持跪着的姿势,挑眉,神色露出惯常对女人的轻佻:“我等郡主给个名分呢。”
方才觉得他脑子灵光,又开始不正经了。
杜平笑道:“好,那我先问个问题,元青呢?张寨主可又带他回来?”
张天一僵,开始觉得牙疼,那少年是个人才啊,不想还不愿意还不舍得还,离开寨子前他还信誓旦旦跟虎子说要留下元青呢,结果这女人又提这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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