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瑜沉吟片刻,很快定下主意:“来人,备一份厚礼,我要走一趟公主别院。”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别院,从大门进入就畅通无阻,主人似是早就猜到会有客人来访。
陈千瑜身后只跟着一个下人,捧着一个手臂长的红木箱,雕刻精美。她被引进堂屋,便施施然行礼。
杜平亲自扶她起来,笑着别有深意:“竟然是千瑜你第一个来。”
第一个?也就是说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陈千瑜心中警戒万分,脸上带笑,她熟知永安的性情,也不藏着掖着,便将疑虑直说了:“郡主虽然剑指欧阳,但针对的恐怕不单单是欧阳一家,我心中不解,唯恐因无知而坏了郡主大计,便替大家来探几句口风。”
杜平叉腰,佯装怒气:“好哇,张天竟然一转身就卖了我。”
陈千瑜失笑,附和道:“所以男人靠不住,以后还是找我办事的好。”
杜平也跟着笑了,她走到红木箱旁,好奇道:“你这回又送了什么?”
这是永安头一回主动提及礼物,说明她真的在等人送上门,陈千瑜松一口气,觉着自己没有猜错。
她主动打开箱子,金灿灿一片,金子晃眼,上面还有一份文书,她将文书递过去,笑道:“我一直想投效公主,可惜苦无门路。在江南得遇郡主是我的缘分,以前送的小东西都不堪入目,我想着,日后直接从陈家的收益分一成利给你,不知意下如何?”
杜平挑眉,她不意外陈千瑜有这样的气魄,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做出如此决定。
她嘴角始终带笑,却一动不动,并未接过来。
陈千瑜观察她的神色,轻轻拉过她的手,将文书放置她手心,开口道:“你只要在上面签字,以后陈家任何收益都有你一份,今天才做这件事并未不信你,而是此事需获得陈家上下的同意,故而花费了点时间。”
这回,杜平并未推拒。
她将文书捏在手上,似笑非笑,这话听着也就半真半假,需要陈家上下同意是真,今日才得到所有同意就一定是假的。
不过,真假没关系,此乃小节。
杜平捏着文书,案上就有笔墨,可她不急着签字,慢悠悠开口:“我不能这么欺负你。”
陈千瑜一愣,还以为此言不过是客气,笑着摇头:“郡主愿意收下是陈家的荣幸,怎能算欺负?”
杜平还是摇头:“你这份礼我很中意,不过,即便收下也不该是这么个收法。”
在陈千瑜意外的神色中,她踱步停在那箱金子面前,蹲下,拿起一个掂了掂分量,微微笑道,“这箱金子你就收回去,我欲入股陈家生意,你算一算,一成利需要投入多少本钱,这些金子就算作本钱,还差多少你报给我,我命人把银票给你送去。”
陈千瑜这下是真呆了,半晌说不出话。
这种事陈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在世时,对黄总督做过,对卢知府也做过,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贪心程度高低不同。
但是,第一回 ,有权贵会真正拿本钱出来谈入股。
“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在商言商,我既然入股了,以后陈家有任何重大变化必须提前告知,我亦享有部分决定权,如同陈家其他长辈一样,该分的利钱按时给,该看的账目也一本都不能漏下,诚信为先。”
陈千瑜越听越震惊,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投诚了,而是利益同体。她目光中情绪复杂,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一个永安郡主!
杜平静静等她笑完,耐心十足。
“失礼了。”陈千瑜忙道,“但郡主的做法太让我意外。”
杜平将文书放回箱子里,合上盖子:“我这人不喜平白拿别人的好处,商会有商会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我愿意和江南商会合作,自然就愿意按你们的规矩来,若整天用掀桌子解决问题,以后就没人陪我玩了,不是吗?”
陈千瑜点头,深深同意这一做法,她神色中带着难得一见的松快:“我希望郡主能在凤阳多待几年。”
杜平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只见曹子廷站在门口通报:“郡主,欧阳老爷来了。”
陈千瑜暗道,果然来了第二个。
杜平笑道:“还不快请。”
欧阳晖一早就被通知了码头的事情,立马知道不好。他经商多年,已是年老成精,立刻准备一番就赶来公主别院。只不过这番准备挺麻烦,花了他不少时间,这才慢了陈家一步。
他跨进门槛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地上的红木箱子,还有坐在一旁的陈千瑜,顿时眼皮重重一跳。
竟然被这鬼丫头抢先了。
欧阳晖一进门就跪下,老泪纵横,唱作俱佳:“郡主,给您添麻烦了。”
杜平连忙上前扶起老人家:“别这样,你都一把年纪了,都动不动就跪,该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欧阳家还需要你多看顾几年呢。”
语气虽和气,动作也客气,但这说话的内容……由不得让人心惊。
欧阳晖眼皮子又是一跳。
他眼明心亮,知道今日靠倚老卖老是过不了关了。
杜平将他扶到椅子,自己也回到主位坐下,淡淡开口:“欧阳老爷,我做这件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欧阳家有盐引,而我今回在江南又收到不少盐,各家都有送,不过欧阳家送得最多。这么多盐我又吃不完,就想先拿你家试试,看能不能赚点零花钱,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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