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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平抬头,眼眸却垂下盯着信笺,什么时候她会写这样哀怨酸楚的可怜话了?这还是她吗?两根手指夹起信纸,放到烛火旁,看着它一点一点烧为灰烬。
    一张烧完,她捡起另一张,接着烧,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烧到手指都一时不觉。
    她缩回手来,指尖已然泛红,不多时,便鼓起一个水泡。
    杜平站起身,听闻窗外蝉鸣愈显幽静,举头便可望见一轮银月,开门走了出去。她漫步无目的地前行,沿着水边走,不知不觉绕到了白天的亭台。
    亭中已坐一人,模糊黑夜中,仍可辨出他的身形,正是曹子廷。
    杜平脚下一顿,犹豫片刻,还是继续往前走。
    曹子廷也已看见她,站起身来,望着她欲言又止,目光中泄露关切之意,但他什么都没说,很快垂下眼眸,低声道:“打扰郡主了,我这就离开。”
    他转过身,尚未跨出步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你睡不着?”
    少女坐在石凳上,盯着自己的手指看,问得好似漫不经心。
    曹子廷回过身,想问一句“郡主缘何失眠”,又觉得亲昵太过,于是又沉默下来。
    杜平抬眸瞥他一眼,心中郁结难解,嘴上说的也不经思考:“我们又在半夜遇到,”她笑了笑,“我们好像经常在半夜相遇,子廷,这是第几次了?”
    曹子廷不自觉就回忆起灵佛寺的那晚,白天才刚打一架,晚上她就溜进来想帮忙上药,他骂她,她不走,他头一回说出自己的身世,他不知道她是女孩,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
    他永远记得,她站在他面前,说要帮他报仇。
    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回忆。
    “第七次。”曹子廷脱口而出。
    杜平都吓一跳:“有这么多吗?”她怎么不记得?
    “有四次是你帮我学习,应付来江南的甄选考试。”曹子廷记得分明,他没有勇气正视她的脸庞,目光四处游移时突然看见指尖的水泡,瞳孔骤缩,上前一步,手都伸到半空中却又缩回去,急道,“怎么受伤了?”
    杜平望着他,又低头看回自己的手指,晃了晃:“哦,不小心的。”
    她抬起头又看他,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她突然发现,喜欢一个人是这样难以掩藏,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甚至连这种欲盖弥彰的表情,都在处处表达感情。
    “子廷,我这人有一大箩筐的缺点,”她板着手指想数一数,不小心又碰到伤处,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痛啊。
    曹子廷身子向前一倾,硬生生止住脚步。
    杜平望着他移回原位的脚,视线慢慢地,从下往上,定在脸上:“我不值得喜欢,一个心里想着别人的人,不值得喜欢,你要珍惜自己的感情。”
    曹子廷沉默许久,轻声问:“所以,你只会喜欢喜欢你的人?”
    杜平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是的,一定要别人先对她表示出好感,她才会走出下一步,她不会唱独角戏。
    但这话有鼓励他的嫌疑,她沉吟道:“我们才认识多久,从你知道我身份开始又才多久?这么短的时间能建立多深的感情?”
    曹子廷沉默。
    “你以前在寺中,周围都是男孩子,还俗后又正好到了……嗯,这个年龄,又一下子被我的美貌迷花了眼。”杜平一本正经地剖析,“你要试着多和女孩子相处,习惯就好了,你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的。”
    曹子廷垂眸,许久方出声:“好。”
    杜平轻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赞同,也不纠结于此。她走出亭子,仰望漫天星空,想起多年前,承业哥哥给她画过一副星空图,那样美,那样远,永远都够不到。
    她悠悠开口问:“你人生中最后悔的是什么?如果让你回去重选一次……可以改变吗?”
    一阵凉风吹来,带来阵阵蝉鸣。
    “回不去了,”曹子廷的回答没有停顿,“这世上,没有如果。”
    闻言,杜平微微一笑,忍不住回眸看他,以他的性子没想到会这样说,她走到池子旁,蹲下,将手指浸入水中,冰凉沁骨,缓解了疼痛。
    “我后悔那天拒绝了他,”手指缓缓拨动池水,有小鱼游到指尖,她凝望着倒映在池中的月光,轻轻一动,月亮就破碎了,“可是,哪怕让我重选一次,还是会拒绝。”
    “即使会后悔?”曹子廷问。
    杜平微笑着起身,又一阵夜风吹来,风势颇大,将头发都吹乱了,她柔声道:“时间会治愈一切,子廷,这句话送给你,也送给我自己。”
    说罢,她转身往回走:“夜深了,早点睡吧,别再夜游了。”
    曹子廷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这日夜里,漕帮也发生一件大事。
    月娥等了几天终于等到帮主,特意精心打扮一番,温柔小意:“老爷,你再不来,我都要去你书房找人了。”
    卫海将公事和女人分得很开,一开始就约法三章,不可去漕帮打扰他办事。
    这个女人跟他也不少年了,自不会无缘无故犯忌讳,卫海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月娥熟练地替他脱下外衫,扶着他坐下,轻轻替他敲打肩颈,凑近耳边说:“老爷,我有了。”
    卫海怔住,许久一动不动。
    月娥以为他高兴坏了,顿时坐到他腿上,贴近他的怀里,圈住他的脖子:“老爷,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翎儿当然很好,但我一直想有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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