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勤学苦读怎么了?我武艺高强怎么了?我心怀大志怎么了?死罪啊?他能拿我怎么办?”杜平阴恻恻地开口,“他最多看我不顺眼把我远远发嫁了,要么找个家里规矩严的把我嫁进去关在后宅,呵,只要不杀了我,我怕什么?”
她说完的那一刻,屋中无声无息,气氛有些诡异。
郡主刚说什么?皇老爷?是他们脑袋里想的那个皇老爷吗?
这连篇累牍的一大段,算大逆不道吗?陈千瑜冷汗都下来了。
元青还静静站着,表情上来看,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嘴巴闭得紧紧的。
杜平抬眸望去,目光深深,似在等他们说话。
陈千瑜硬着头皮上,脸上堆笑:“看来郡主和皇上祖孙情深,这下我就放心了。”
杜平目光一瞬不瞬,看得人胆颤心惊,咧开嘴,又“呵”一声。
陈千瑜咽下口水:“所以,郡主的意思是?”
杜平又不说话了,抬头望着床顶的纱幔一动不动,白色的纱幔上还绣着牡丹国色,上等的料子,上等的绣工,她能有富贵无忧的一生,说到底,是因为她外祖父姓李,是当今圣上。
她看不惯那位皇老爷很多地方,甚至连她中意的姻缘都拜他所毁,她一辈子得不到心中挚爱。可是,皇老爷对她,也不能说不好,这么多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她都算得上头一份。
这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亲情……对她而言,尤其如此。
一股子心气发出来,杜平的情绪也慢慢平静,她低下头,收回目光,手指放在被褥上拧来拧去:“我随口一说,你们随耳一听。”
她说:“你们不必害怕,皇老爷对我很好,我明白的,他已经把他愿意给予的好都给我了,是我贪心,那些他不愿意给的,总喜欢强求。”
杜平轻轻一笑,胸口有点酸,郁结不化:“他想要的那些,我明明都能帮他,也愿意帮他,甚至可以泼出一条命去,可他偏偏不愿意,还看不惯我手伸太长,为什么呢?”
她睁大眼,长叹一声:“他不相信我。”摊手一笑,“没办法,皇帝嘛,不多疑就不是皇帝了。”
牵动伤口,又是一痛。她来不及皱眉,突然看到陈千瑜凑近脑袋,她瞪大眼:“干嘛?”
陈千瑜微笑:“需要我抱你一下安慰你吗?”
杜平拒绝:“不需要。”
陈千瑜笑笑,二话不说,直接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小心翼翼不触碰她伤处,轻轻拍她后背,温声细语,仿佛一个母亲在安慰孩子:“你这要哭不哭的样子,挺让人心疼的。”
杜平炸毛:“我哪有哭?”
“好,好,没哭。”陈千瑜一下一下拍着她,“是我听得心酸想哭,我想要安慰你。”
杜平被顺毛顺得很舒服,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抱着安慰是什么时候了,喉咙里咕哝一句:“你以后会是个好母亲的。”
陈千瑜一僵,顿时停下动作。
元青闻言,都忍不住嘴角一弯。
陈千瑜无奈,放开她,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直视她眸底深处:“郡主,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你的血不会白流,大家都会记住,你做的每一件事,总有人会给你公正的评价。”
杜平:“这世上两全其美的事不多,我想得到名声,那么,我愿意承受它带来的压力。”
陈千瑜站起身,右手压左手,举手加额,直直地弯腰行礼,正正规规行一个揖礼:“既然如此,我定会助郡主成为江南真正的主人。”
手掌运输要道,调控商会物价,接下来,再来一场战事的大胜,永安郡主在江南拥有的权柄就能达到顶峰。
第79章 活脱脱做佞臣的料啊
章知府向来不是个固执已见的人,能随便就随便。
黄总督也是个只要好处到手,下面怎么折腾都可以的人。
偏偏,这回两人意见不一致,快吵翻脸了。
“章大人,你想上报倒也行,不过皇上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谁来担?你吗?”
章知府的神色看不出端倪:“黄总督觉得江南的兵力能挡下红花教?若不上报,哪来的援兵?”
黄总督不以为然:“红花教攻进来又如何?有胆子推翻朝廷?他们那点子眼光,不就想捞点好处?我听说闽地的官府跟他们处挺好,这不就得了,别给自个儿没事找事。”
章知府胡子都气得翘起来,偏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深沉样,讲究喜怒不形于色,“这等子逆贼还能和平相处?就应该杀得一个不留。”
黄总督不耐烦:“你想上奏就上奏,不过有言在先,这次兵祸与我无关,先前那一仗也是你主张的,你敢上奏,我立马加一份折子,向圣上禀明实情。”
章知府定定看他一会儿:“黄家是没人了吗?把你派来当总督?”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分量却挺重的。
黄总督拍案而起:“章响,你什么意思?你随随便便就做决定打仗,你揣摩过皇上的意思吗?如今国库空虚,我们就不该再给国家增加负担!上兵伐谋,懂吗?我们要不战而屈人之兵,你呢?穷兵黩武!打赢了又能怎样?苦的还不是百姓?还不如扔点好处把他们打发走!”
章知府定定看他一眼,年纪大了,站着说话时间一久,两条腿就吃不消。他找位置坐下,鼻子里哼一声气:“别扯远了,就说上奏这事儿。”斜眼一看,就你还上兵伐谋?连战场都没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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