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不相信:“那教主不是失信于人?”
“若女人肚子里怀上他的种,你说还怎么还回去?”
张天一语成谶。
月娥第二个月就怀上身孕,一直待在院子里养胎。张教主看着她肚子一日大似一日,难掩兴奋之情。他不是没当过爹,以前做土匪的时候也有女人给他生过孩子,后来官兵围剿的时候死了,女人和孩子都死了。
他伤心过一段日子,之后都没固定找女人。
直到这回遇上月娥。
这日,他又来看她,脸上虽笑着,可眼底难掩忧色,说话的兴致也不似平日那样高昂。
月娥体察入微,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问,“教主不开心?”
“我现在看到你的大肚子就开心,哈,老子快有儿子了。”张富贵搂住自个儿的女人,大笑道,“别担心,跟你无关,都是男人之间的事儿。”
月娥对红花教诸人都颇有了解,以前上官静也常跟她说教中之事。她和教主在一起后,一直若有似无地提及张天,算不上坏话,但都是拐着玩儿暗示他不忠,多少有些潜移默化的效果,眼瞅着张富贵对张天越来越没耐心,却总差最后一步。
她想了想,试探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张教主点头,也不瞒她,这事儿大家都会知道,没什么好瞒的。
他说:“粮草越来越贵,快撑不下去,得尽早打下凤阳,趁着湖广那边的援军还没赶到。”
月娥臻首轻抬,眸光中情意绵绵,“打仗的事你早有打算,不该让你犯愁,还有其他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即便不能帮你分担,听你说说话总是可以的,看你这模样,我会心疼。”
听着吴侬软语,张教主心中无一处不妥帖,勾起女人下巴,在她嘴上狠狠亲一口,“没事,都没事。”
月娥咬唇,犹豫片刻:“是不是和那个张天有关?”
张教主身形一僵。
月娥暗暗松一口气,太好了,瞌睡正好有人送枕头。她轻启檀口:“他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是教主,他是下属,你有看不过眼的地方直接说不好吗?”
张教主失笑,到底是女人家没见识,哪有这么简单?
他说:“张天心思太多,我刚又得到消息,他意欲私下去见永安郡主,可能藏有反心。”
听到“永安郡主”四字,月娥神情顿住片刻,很快又恢复如常,不教张富贵发现。她仍记得那位郡主为她仗义开口直言,心中犹豫接下来要说的事,但终敌不过满腔仇恨。她轻声道:“教主可以派人偷偷监视他,若发现不轨处,自可惩处。”
张教主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又笑起来,手掌温和抚上她的肚子,“好了,好了,不提这糟心事儿,让我摸摸宝贝儿子。”
两人在床上笑作一团。
之后,张富贵果然派蒋成尾随张天一行人前往凤阳,并暗中下令,趁机除掉张天,然后将罪名推给官府。
可惜棋差一招,罪名是一点不差地推给官府了,但死的不是张天,而是蒋成。
月娥私底下和上官静商讨,正好趁此机会除掉张天和张富贵,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她挟腹中子以令教众,然后上官静在旁协助,将整个红花教拿到手中。
他们算计着张天归来的日子,安排前哨打探。
那一日,万里无云,暖阳熏人。
阳光直直照下来,亮堂得似乎能映出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月娥一直嚷着肚子疼,找大夫开了一帖安胎药。
张富贵耐着性子哄她。
月娥嘟囔着嘴,抿一口,柳眉顿时皱成一团,吐舌头,“苦,太苦了,我不要喝,”眼瞅着男人耐心快耗尽,她见好就收,眼波流转,玉指纤纤抵住柔唇,勾引道,“除非教主用嘴巴喂我。”
张富贵哑然失笑,仰头一口喝下,以嘴相哺。
黑色药汁顺着两人嘴角流下,也不知到底谁喝得更多一些,最终两人唇舌纠缠,在床上滚作一团。
月娥气喘吁吁坐起身,衣襟都散开了,她从枕头下摸出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笑道:“还是苦,容我尝点甜头。”
张富贵仰躺在床上,调笑道:“怎么小气巴拉地只准备一颗……”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脸色一变,捂住胸口蜷缩起来,声音断断续续,“你……刚才……”
月娥道:“若再准备一颗解药,不小心被你抢到手怎么办?”
张富贵脸色发青,已开不了口,只死死盯住她。
“教主,你对我是好,可惜,我们遇到的时间不对。”月娥微微一笑,“我已经不相信男人了,也不打算依靠男人了,有些东西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张富贵哆嗦着手,想来掐她脖子,杀死这个毒妇。
月娥轻轻巧巧就将他的手拿下来,毫不费力,“放心,肚里的孩子我会生出来,红花教也会由他来继承,你放心去吧。”
张富贵不甘心死去,可全身都动不了,只有眼睛还能动,用力瞪去。
月娥不慌不怕,甚至伏低身子,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又对他微微一笑,“教主,十八层地狱等我。”靠近他耳朵,轻声,“不过,也许会等个百八十年的,你要有耐心。”
说罢,她面不改色堵住男人的嘴巴鼻孔,不让他再呼气。
张教主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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