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廷率先退后一步,卸下蓄势待发的力气,低声道:“不敢耽误郡主要事。”
胡天磊白他一眼,狗腿子一个,丢脸至极,跪得可真快。
他见卖惨没用,便换一种方式,质问道:“永安,你漕帮之人对我不敬,抢我的佩剑削我的头发,该如何处置?”
闻言,曹子廷忍不住怒目而视。
颠倒黑白,分明是他屡次刁难,竟都推到他身上来了?他本欲解释,可看了郡主一眼,见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又沉默不语。
郡主心中早有腹案,无需他多嘴,该他解释的时候自然会唤他。
胡天磊收到那狠狠一瞪,得意瞟去一眼,冤枉你又能怎么着?心里却酸得能拧出水来,小白脸就是小白脸,气煞小爷,连瞪眼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呜呜,永安日日见他,肯定被迷惑了去。他这不是放风筝断了线,没指望了么。
不行,不能这么想,永安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要多多展现自己,还有希望搏一把。
杜平扬眉一笑:“不是你先动手挑衅的?”
“当然不……”胡天磊下意识地否认,话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呆住,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望去。
曹子廷也意识到了,惊诧望来。
连周总兵都是后知后觉,“啊”地大叫一声,脱口而出:“你一早就在旁边看到了?”
一阵凉风乍起,吹拂满头乌丝,杜平依旧站在那里,笑得含蓄。
胡天磊脸上一阵青一阵黑,闭了闭眼,稳住身形。他心中已有几分猜测,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挑那时候走出来?”
他心中一直默念,不要猜对不要猜对,一定是他胡思乱想瞎琢磨。
杜平很坦白:“我一来就看到你出言寻事,就藏身墙角,想给子廷一个机会。”
胡天磊定定看她,接口道:“一开始就走出来,小白脸只能硬忍下这口气,毕竟我是客,且身份贵重,你不好出言相帮,反而要压着他息事宁人。”
杜平似笑非笑,毫无隐瞒的意思:“子廷是我的人,总不能被白白欺辱。我想让他自己出了这口气,对大家都好。”
胡天磊非要问个彻底,盯着问:“故意晚一步出来?”
杜平淡淡道:“嗯。”
曹子廷猛然抬头,目光灼灼望着她。
这一刻对她,心中满满当当,虽九死其犹未悔。
恰恰与他相反,胡天磊那颗春心萌动涟漪不断的少年心,噼里啪啦,碎成一地渣渣。
还被人用力碾上几脚。
猜对了,全中了。
他咬唇,做出西子捧心的姿态来,又痛又气:“什么叫你的人?他跟你什么关系?”
杜平挑眉:“污者见污。”转头面朝周总兵,客气笑道,“要不我们先进去?”
不等周总兵说话,胡天磊横插一脚,拦在他们之间,眼眶是真的红了,他这辈子没这么痛过,比被他爹揍一顿痛得多:“永安,不要这么对我,我们至少是朋友吧?”
周总兵都看得不忍心,意气风发的三公子,头回露出这一面。
杜平看一眼他通红的眼眶,垂下眸。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而且,他爹毕竟是盘踞一方的hu总督,不能交恶。
杜平抬眸看他,想了想,说:“本来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出来,轻巧揭过这一篇,但想给你个明白,这才句句实话,不好吗?”
胡天磊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知道他更喜欢实话还是假话。
尤其实话如此残忍。
一双桃花眼泫然欲泣,分外惹人怜惜。
“我不想骗你,以诚待诚。”杜平继续说,“这是你应得的。”
那双桃花眼眨了眨,恢复一些神采:“真的?”
杜平点头:“我和周总兵要去商议战事,你要不要一起来?”说着,她伸手邀请。
桃花眼又眨了眨,他矜持一笑:“姑且去听一听。”
周总兵扶额,看不下去,太没骨气了,三公子你是这么好哄的人?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能让你展颜?让你娘知道了会暴跳如雷的!
书房里已经坐着一大群人,漕帮各堂的正副堂主,还是河道管事人,连江南商会的陈千瑜也是在座之列。
杜平推门而出,开口道:“周总兵和胡公子来了。”
一行四人刚跨入门槛,所有目光齐刷刷射来。
丁堂主第一个站起来,满目严肃:“郡主,这事儿即便总兵大人同意,我也要反对,杨东日是漕帮的人,应该我们漕帮自己做主。”说着,他还找人支持,转头道,“老厉,你说是吧?”
厉堂主咳嗽两声,模棱两可:“漕帮的面子要顾,战事上也该考虑一番。”
丁堂主看不起他两面骑墙,嗤一声,又大声道:“赵副堂主,你说呢?”
赵副堂主与杨东日最不对付,平时虽喜欢挤兑他,却也不想让他沦落到被个□□折磨,开口道:“我也反对。”
其他正有二三人犹豫是否要附和,正好杜平冷冷一眼扫来,顿时都噤声。
周总兵进门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个下马威。
他转头去看永安郡主。
只见杜平笑了笑:“都慢慢来,客人连信函都没看呢,你们不要干扰判断。”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封信函,递过去解释,“这是红花教的月夫人来信,我想听听总兵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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