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微微一笑:“如果做得好,之后收粮的事情也由你们来做商会和乡民的中间人,三人各负责一块地方,最后比较一番,看看哪一块做得最好,谁的工钱就最多。”看到面前三人激动的神色,她顿了顿,补充一句,“若是做得好,便可加入江南商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那三人简直不敢相信,惊喜地问:“姑娘,此言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陈千瑜和欧阳晖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郡主的棋盘是越铺越大了,这下将商会的势力彻底绑定到乡野之间。
那位闫老更是瞪大眼,这是要分权架空村长的意思。
杜平站直身子,又敲一下铜锣,继续下面的问题:“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我们来呢,还有一件事要说。”顿了顿,她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抢占民田的事情发生?”
底下一片寂静无声,可所有人都眈眈注视她。
这个问题狠狠刺中冲突。
骨中钉肉中刺,一挑出来就会流血。
欧阳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这叫什么事?郡主可没说还要管这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他一边想一边偷偷去看身旁老头儿的脸色,果然,闫老那张脸挂得老长老长,都快成驴子脸了。他又去看其他地主豪绅,也是个个面色不善,有些家丁已经开始捋袖子。
杜平天不怕地不怕,继续道:“你们手上的田地多少决定着粮食多少,而粮食多少又决定着商会赚钱多少,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应该守望相助。”
她笑了笑,目光挑衅地望向地主那边:“只要说出来,商会替你们做主。”
“大胆!”有个中年豪绅站出来,怒发冲冠,“这里轮不到你做主。”
说着,他就指挥身旁家丁打过来,可惜那些家丁刚抬脚,漕帮来的二十多汉子就站在一排,挡在郡主和他们之间,密不透风。
杜平甩着手上的锣锤,转圈转得不亦乐乎,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哪怕我做不了主,乡亲们手上还举着铁锹铲子,个个家里都还放着锄头,呵,哪边人多都看不出来?”
她停下声音,越过众人,轻笑着望向他们:“说实话,还真不需要我做主,他们的武器就能替自己做主。”
下面人有些蠢蠢欲动。
她环视周围一圈,继续鼓动人心:“乡亲们,我们人多势众,今天大可逼着他们把吞进去的吐出来!大家手上都有武器,没有武器的至少有拳头,不信赢不了!”
乡民们的眼睛一双一双火热起来。
有人大喊:“姑娘,我家土地少,跟闫老他们租了些一起种,去年就佃租拖欠几天,这帮子混蛋把我家其他土地也强收了去。”
有个寡妇大喊:“呜呜呜,我男人死了后,田地就被他们被瓜分了……村长还说女人家要什么地……”
不少人赤红着眼睛,不自觉举着锄头向地主们靠近,想趁今天人多势众讨回自家的地,也有些乡痞子想浑水摸鱼,看看跟过去能不能捞点好处。
双方情势紧绷成一根线,随时可能断。
中年豪绅头一回遇到这情形,有几分胆怯,但更多的是愤怒。他双目赤红,指着鼻子骂:“贱|货!信不信我找人……”
话没说话,一个大嘴巴瓜子就抽过去,他整个人倒退三步,不敢置信地望来。
漕帮一个汉子甩了甩手,退回原位,粗声警告:“不得无礼。”
杜平蹦跶得更欢快了,笑道:“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占了不少民田?”
闫老一直在旁边看着,先是惊诧,后是愤怒,最后又陷入沉思,一点不错眼地盯着少女一举一动。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在江南刚好对上条件的,他只想到一个。
“永安郡主。”
杜平一顿,回头望来,似笑非笑,一点也没有被识破的窘迫慌张。
“郡主既然开了尊口,我们自然该照办。”闫老弯腰低头,看不清神色,“之前不知郡主身份,失礼之处,还请饶恕。”
杜平微微一笑:“怎么称呼?”
“乡亲们都给面子叫一声闫老。”
杜平扬眉,轻轻一挥手,将铜锣扔到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
本来所有眼睛都盯着他们看了,这声音一出,不少人吓一跳,双眼顿时盯着更牢。
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声“永安郡主”,这四个字像丢进池塘的小石子,顿时涟漪阵阵,很快就有一大片人跪下来,匐匍在地,喊着,“郡主!”“永安郡主!”
闫老哪怕低着头,也能看到他的手微微一抖。
杜平开口:“闫老愿意帮商会这个忙,主持公道,将强占的民田退还其主吗?”
闫老犹豫片刻,道:“只要有证据,自当归还。”
证据两个字,水分可大可小。杜平笑道:“闫老可有意向加入江南商会?”
欧阳晖听着都大吃一惊,猜不透她的路数。
闫老这回犹豫的时间更长了,“草民家中并不经营生意,不过守着几块良田过活,不适合加入商会。”
这是婉拒的意思。
杜平笑得别有深意,“是吗?希望闫老不要后悔。”
闫老这颗心七上八下,揪紧悬在半空中。
杜平却已转身,吩咐道:“千瑜,你帮着闫老一起主持此事,大可放开手脚去做。”她故意用周围一小圈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目的只有一个,要让百姓知道,这块土地上将由商会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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