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黄总督努力想辩解的词儿,他也是没办法啊,永安手上抓着他的把柄,他觉得有章响挡在前面没关系,他就在后头划划水而已。况且他堂堂二品大员,连对下属发号施令都不行了?划划水怎么了?
黄昌元神色温和,说话也是不疾不徐:“二伯,你什么时候变成永安的爪牙了?”
黄总督那张老脸彻底挂不住了。
黄昌元赶路赶了这么久,说话说得口也干了。他处之泰然走到桌案旁,坐姿端正而放松,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杯沿,轻抿一口,细细品味。
他喝茶几乎不发出声音,姿态礼仪无可挑剔。
屋子里静得厉害。
黄总督一声不吭地坐到他对面,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努力维持长辈的威严,“那你说吧,接下来怎么做?”
黄昌元放下茶盏,好整以暇插手入袖:“什么都不用做。”
这答案出乎意外,黄总督扬眉问道:“那永安那里?”
“呵。”黄昌元勾唇一笑,“她的逍遥日子也该到头了。”
他拿出手,竖起三根手指,神色高深莫测:“不出三日,必有人来收拾这个小霸王。”
第111章 “郡主,你该回京了。……
公主别院门前,元青风尘仆仆地赶到。
守门的侍卫都认识他,知道连郡主见他都得称一声“师兄”。他们不敢拿大,立刻毕恭毕敬将他请进去。
元青走在小石子路上,周围景色虽美,他却无心多看一眼。
章知府之死疑团重重,他虽不懂朝政,但直觉告诉他凶手不是红花教余孽。
张天离开时,几乎带走所有人,即便有余孽留在凤阳,他们首先要做的也是逃离这儿去与张天汇合,而不是暗杀一个朝廷命官。
更何况,与张天仇怨最大的不是章知府。
而是永安郡主。
如果还有张天余党在这里,下一个危险的就是永安。
元青心里沉甸甸的,跨进门槛,迎面就是一张大大的笑脸,明艳灿烂,她眼睛里仿佛盛了光,跨步走上前来,“师兄。”
屋里没有其他人,侍女们都有眼色地退下去,只余他们二人。
杜平拉着他坐下,亲自斟茶递过去,笑道:“你怎么来了?城外可有不顺之事?”
元青深深看她一眼,眉头微锁,语气不太开心:“你瘦了。”
她瘦了好多,本来面颊圆润,如今脸上的肉都少了许多。
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
杜平眨眨眼,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是吗?”随即笑道,“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师兄不用担心,等秋收结束后空闲些,我会养回来的。”
元青无奈地接过茶水,低头喝一口。
一开始还会提醒她身份有别,不用叫他师兄,不用如此招待,可她每回嘴上应得好好的,一转身就全忘光,半点郡主的架子都不摆,一如当初在灵佛寺般相处。
元青嘴角偷偷翘起,得她如此相待,他心底深处其实是高兴的。
“茯苓的医馆怎么样了?城外的屋子都建差不多了吧?”
“放心,一切都好。”元青放下茶盏,“我这次过来,是想来祭拜章知府,顺便问问你其中可有内情。”
杜平神情一滞,笑容都僵硬在脸上。
元青自然没错过她的神色变化,还放在茶盏上的手指紧了紧,注视她双眸,“你知道些什么?章大人的死另有隐情?”
杜平闭紧嘴,不说话。
元青盯着继续问:“跟你有关?”
杜平移开眼,望向窗外,还是沉默。
元青看她:“你在心虚?”
杜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回头狠狠瞪一眼。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开心”三字,可嘴巴还是紧紧闭着。
元青了然:“你不想说。”
杜平恼羞成怒,这件事在她心里本就一个疙瘩,碰到就难受,她半个字都不想提,这傻子还在旁边叽里咕噜啰嗦个不停,说得她心浮气躁。
她指着鼻子骂,“你是不是傻?明知道我不想说还一直问东问西,有什么好问的?你以为你是青天大老爷?问出来干什么?主持公道?章响跟你什么关系?需要你逼问犯人一样地盯着我?帮里帮外都不知道?我喊你师兄还是他喊你师兄?”
永安在他面前从不伪装,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番话下来,元青自然听出其中深意。
他呼吸一滞,不敢相信地问:“是你命人下的手?”
杜平猛地一拍桌案,大发雷霆:“我跟他无冤无仇,我干嘛派人暗杀他?你说话都不经脑子的?”
元青依旧稳稳坐在那里,语气冷静:“不要用怒气来掩饰你的紧张,我们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杜平扭头不看他。
“章大人是个好官,我相信你,你并未派人暗杀他。”元青放缓语气,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是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
杜平沉默,闭上眼。
元青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他只是不善与人虚与委蛇,但脑袋一直都灵光,思路清晰,自顾自说下去:“你行事一贯光明磊落,求必欲得,禁必欲止,令必欲行。凤阳城里能让你这样无视法纪而庇护的人屈指可数……”顿了顿,片刻间便想到那个人,他艰难地开口,“是子廷吗?”
杜平回眸一瞥,讥笑道:“还真会断案了?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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