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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他的友人也许个个高官厚禄,封妻荫子。
    而他,却连一个风雅高才的名声都留不住。
    梅花香自苦寒来,道理都懂,可真遇到头上,却又那么艰难。
    他两只眼睛通红,终于,受伤以来第一次哭出来,泪水滑下面颊。他嘴唇颤抖,还想拼命忍住。
    哭声被压抑得极低极低,在喉中颤抖的呜咽被阻挡在嘴中。
    可在如此安静的夜晚,每一道声音都被杜平听在耳中。
    她望着窗内的那个人,也跟着流泪。
    “谁?”冯瑛之听到声响,赶紧擦干眼泪佯装无事,他快步走出书房察看,目光一下子就对上杜平。
    两双通红的眼睛,四目相对,却许久不能言语。
    杜平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欲盖弥彰地解释:“不是,刚刚沙子吹到眼睛里了,我才刚来,就,就过来看看你,夜里风大,怕你没穿披风会冷……”她说得语无伦次,话讲到一半才发现手里忘拿件衣服来掩饰,她一下子息了声音,垂下脑袋,只觉得这个理由找得蠢到极点。
    冯瑛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她。
    杜平低声重复:“真的,我才刚来,被风一吹,冷得吸了下鼻子,你就出来了……”
    冯瑛之深深凝视,他伸出手来牵她,手指触及她的手背,带着微微一丝凉。他稍用力,捏住她柔荑,手心俱是柔软温暖。
    杜平哑然失声,看他一眼,飞快垂下眼眸,再说不出一句借口。
    冯瑛之轻声问:“冷吗?”
    杜平立刻摇头,想想不对,又赶紧点头,迎上他深沉目光,只觉自己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完全是前后矛盾。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之蠢。
    杜平低头抿唇,丧气道:“我先回房了。”说罢,转过身去,朝着原路走回去。
    夜风乍起,落叶纷纷扬扬,黄绿枯色漂泊于发梢,自肩膀滑落,终簌簌作响坠于大地。
    冯瑛之快步追上前,一把将她扯入怀中,抱得紧紧。
    杜平一怔,突然鼻子发酸。方才还忍得好好,可瑛之一抱住她,她就不知为何想哭。她吸吸鼻子,强调道:“你看,真是风吹的,我才有鼻涕……”
    “对不起。”
    杜平睁大眼,泪水打湿他胸膛:“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冯瑛之越抱越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我害你哭了,对不起。”
    杜平闭上眼,也抱住他。
    “上一回,我不该赶你回房,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我分明知道你会担心,却只想着粉饰太平,是我不好。”冯瑛之松开她,指尖触碰她面颊,挟有一丝丝寒意,他轻声道,“先到屋里再说。”
    冯瑛之牵住她的手向书房走去,两人皆走得很慢,将一眼能望到尽头的几步路走出相伴终身的情意来。
    书房内,一地米白色碎纸狼藉杂散,凌乱不堪。
    杜平正欲蹲下去捡,却骤然醒悟瑛之未必想让她看到碎纸上的墨迹,她徐徐站直身子,试探地问:“要收拾吗?”
    她何曾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一言一行皆是如履薄冰。
    他只顾及自己的骄傲,但她何尝没有?一不留神,却让她的傲骨尽数折在他身上。
    冯瑛之心中酸涩,垂眸掩住情绪,蹲身下去:“我们一起。”
    杜平笑了:“好。”
    两人耗了半柱香时间把地上收拾干净,捡到最后几张的时候,冯瑛之半蹲在原地,望着她弯曲的身子一动不动,目光从她的下颚滑到脖颈,再渐渐往下,每一寸每一处都仔细收在眼底,不舍得眨眼。
    杜平恍然不觉,侧对着他捡起最后一张,正欲起身,忽见他脚下还踩着一块,便稍稍移动伸手过去:“瑛之,你踩着了。”
    冯瑛之长腿移开半寸,目光还停在她身上。
    杜平立刻伸手去捡。
    她以为他会让开,可他没有。
    杜平的手刚碰到地上,冯瑛之的手便覆盖其上,牢牢笼罩住。
    她抬眸看去,正好跌进他眸中。
    冯瑛之眼角还残余一抹红,微微一笑:“永安,你愿意陪我一起练字吗?”
    杜平望着自己映在他眸底的身影,看到自己点头了。
    书桌上的字帖展开依旧,这是冯瑛之以前右手惯写的字体。他抽出另一支笔,端起左手开始书写,一笔一划俱是认真,可书写出来的水准大约只及他七八岁孩童时期,不过只有工整罢了,既无形也无神。
    愣是这样,他也写得满头大汗。
    末了,冯瑛之放下笔,苦笑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杜平握住他的手,将那包小沙袋取下,轻轻揉捏红肿位置:“瑛之,我这里有一句话,小时候我常用来鼓励自己,如今,我想说给你听。”
    冯瑛之看她。
    杜平目光坚毅,开口道:“打不垮你的,终将成为你的养分。”
    第165章 只愿此生与君执手,偕……
    王维熙回到家中时,夕阳还未完全落下。
    他刚跨进门,就见管家迎上前来,低头告知:“公子,老爷今日在外有宴席,晚膳不回来用了,您是否要让厨房把饭菜端到您院子里?”
    王维熙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端吧。”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些什么,回过头去问,“今日父亲跟哪些人同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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