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对比,显得他处处不如平阳。如何不憋屈?如何不生恨?
太子脸色不好,语气也跟着不好:“没什么好说的,内阁的事我都知道,不劳你操心,你只须照顾好父皇。”
平阳公主毫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道:“父皇命你监国之时,冯首辅欺负你初涉朝政,便联合其他几位阁老拿捏你,妄图让内阁凌驾皇权之上。这事既然被我知道了,总要还以颜色。”
太子讽刺:“你女儿可是嫁进冯家了,不怕得罪冯阁老?”
平阳公主:“在此之前,我姓李。李家的天下就该李家做主,说到底,内阁不过是替我们办事的,怎么让他们骑在头顶上?”
太子沉默。
平阳公主:“再则,我也明白父皇的意思,我虽未明言,心里也想和你和解,便拿冯首辅做投名状,”顿了顿,她抬头微笑,“皇兄,我替你出这口气。”
太子长吁一口气:“行了,我心领,内阁那边我会防着。刀子虽然锋利些好,可太厉了反倒容易划伤主人手,你做得不算错。”
平阳公主笑得高深莫测:“是这个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东宫,还未步上台阶,便有仆从禀报有客来访,专程等太子归来。平阳公主闻言,微微一笑:“皇兄既然有客人,我就先行告辞,不打扰了。”说罢,施施然离去,行至一半,她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已经不见太子背影。
平阳公主勾起嘴角,觉得王家公子真是不似其父,少年人总是抱着一腔热血,不惜以血荐轩辕,天真得以为暴雨过后即是天晴。
她抬头望天,艳阳高照,拂得行人暖,笑着感叹一句:“真是个好天气。”
冯府。
经过昨夜后,冯瑛之没再偷偷半夜挑灯练字,用完晚膳,他便躬身向长辈告退,欲带夫人一同退席。
冯首辅多看他一眼:“有事?”
冯瑛之神色坦然:“想去书房练字。”
餐席上顿时一静,有偷偷打量过来的,也有闷头装作不在意的,毕竟曾经家中的天之骄子如今要重头开始,有人同情,不免也有人暗自窃喜,觉得可以压他上头争上一争。
冯首辅望来的目光深邃了些,点点头:“去吧,欲速则不达,别伤着手。”
“孙儿明白,谢祖父关心。”
冯瑛之带着杜平来到小书房,将书童都屏退,屋中只留他们两人。
杜平自告奋勇:“我来磨墨。”说着,她便一手拿着墨条,一手轻轻扯住袖摆,低垂臻首的模样,竟透出几分温婉柔美的意境。
她只在砚台上添加些微清水,手臂垂直,动作轻而慢地打圈儿,露出半截皓白手腕。她看着墨色渐渐均匀,一缕黑发如羽毛般轻轻垂落面颊,忍不住笑:“痒。”
冯瑛之闻言一笑,伸手将那缕长发勾至她小巧耳后:“用左手?”据他所知,永安并非是左撇子。
杜平抬眸一笑:“夫唱妇随,你用左手写字,我便用左手磨墨。”
冯瑛之脸上愉悦和得意夹杂,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只觉整颗心都被盛满:“明年清明,我带你一起回老家祭祖,冯家在那里有很大一块地,整个村子都是我们的,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杜平唯一下乡的经历便是在江南的时候,她想了想,认真道:“说说看。”
冯瑛之勾起唇角,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我们可以挑一间离长辈远些的住处,这样就没人管着。我可以带你去溪里抓鱼,那边的溪水特别清澈,尤其是山腰处那一条,里头的鱼也特别多,蓝天白云映在里面,好像鱼儿在天上飞一样。”
杜平面露向往之色。
“抓住鱼可以马上烤着吃,我手艺很好。”冯瑛之解释,“鱼肉本就鲜美,只要撒点盐就好,最主要看的是火候。”
杜平忍不住舔舔嘴角,刚吃完她又觉得饿了。
冯瑛之继续勾着她:“村里还有个做风筝的老师傅,手艺特别好,他做出的蝴蝶风筝是当地一绝,飞上天的不是一只蝴蝶,而是一根绳子牵引一片彩蝶起舞,惟妙惟肖。”
杜平想起小时候,因没有玩伴,只有宫女陪她放过风筝,顿时一脸憧憬,猛点头:“我想看!”她放下墨条,结果动作太大,手上一个没注意就溅起两滴墨汁,沾染到脸上。
冯瑛之忍俊不禁,起身替她擦拭:“够了,你休息一下,我现在开始写。”
他提笔认真练字,杜平则坐在一旁看着,眼睛虽看着,脑子里却飞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冯家村,神游天外。
一个时辰过去。
外面的天色已彻底黑了。
冯瑛之放下笔,将沙袋取下,轻轻揉捏手腕。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而摄人。男人的眼眸半阖,从下颚到喉结的曲线格外分明,随意一个吞咽,喉结凸起处也随之滚动。
杜平觉得好看,就想伸手去摸。
冯瑛之截住她的手,睁开眼眸笑了笑,明知故问:“干什么?”
杜平心虚,顾左右而言他:“你每次都绑着沙袋,左手力气有变大吗?别用处没起到,手腕却搞伤了,得不偿失。”
冯瑛之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言之有理。”他站起身,捏住手腕扭动两下,“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话未说完,他左手环住她柔韧的腰肢,缓缓下滑,一个用力将她抱起,笑着说,“这样锻炼更有用,你比沙袋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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