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默一瞬。
弥英点头:“都听你的。”
“尽量别和禁军起冲突,俞统领的立场本是中立,只要我在宫内顺利伪造出遗诏,禁军便不是问题。”
弥英也同意:“这样最好不过。”
平阳公主深深看他一眼,随即起身向外走去。
府门外马车已经备好,他俩在夜色中并肩而行,前后并无侍从跟随。银色月辉洒在彼此面庞,悄无声息中,弥英轻轻握住她袖中柔荑。
平阳公主脚步一顿,侧眸望他。
弥英眸中有千言万语,亦有柔情百转。他抬手欲触碰她面颊,可最终手在半空中转向,他仅是克制地将两根发丝捋至她耳后。
他开口:“我会再多派人将几位重臣的府邸也一并看守。”
皇帝重病昏迷,几位阁老定已被请入宫中,一旦发生状况,他们府中亲人都可作为人质威胁。
平阳公主笑了笑:“可。”
弥英看她斗篷上的结有些乱,伸出手将其解开,然后灵巧地重新打一个漂亮的结。
他抬头:“如果出事了,都由我……”
“别说不吉利的话。”平阳公主在他手背轻轻一碰,“等我回来。”
“……好。”
皇帝依旧还在昏迷中,太医院始终不敢下药,局面仍在僵持。
平阳公主抵达时,外殿已聚集了诸位阁老,太子和端王。皇后来看过后又匆匆离开,身为六宫之主,在这等情况下先要稳住后宫。又过一会儿,其他几位成年皇子也已赶到。大家互相看一眼,孙首辅站出来说:“人都到齐了,方总管你这下可以说了?”
太子是其中最紧张的一人,父皇昏迷前还未废太子另立,若今日这关过不去,是不是意味着……他还能登基为帝?
太子咽了口口水,眸中藏有窃喜。
端王眼里都是紧张,随着孙首辅这句话而望向方总管。
平阳公主站在最边上,姿态淡定稳重。
方总管望着众人,轻飘飘一句话震慑全场:“陛下前几日就觉得身体不对,已提前写下遗诏,就放在御书房。若陛下一直不醒,就按遗诏上写的去办,国不可一日无主。”
太子身子一颤,心想……完了……遗诏内容定是另立太子。
不禁太子如此作想,其他人也是同样想法,不少皇子双眼发光。
几位阁老却是松一口气,皇帝即便不行,至少也不会出现混乱情况。
孙首辅依旧看着方总管,目光让人感到压力:“皇上并未与我们提及此事。”
方总管:“陛下也没料到今日会陷入昏迷,有很多事仍在犹豫中,可陛下又担心自己一病不起,便以防万一先留一手。陛下尚未与诸位大人提及,可能是还想斟酌一番,当然,这只是奴才的猜测。”
孙首辅点点头,没说话。
方总管在众人注视中走到平阳公主面前,行礼道:“殿下,陛下嘴里挂念最多的就是您,最信任的也是您,由奴才带您过去,一起将诏书带过来。”说到此处,他又望向众人,“而其他人都留在这里,不可妄动。”
孙首辅:“去吧,我在这里会看好,不会出乱子。”
刚听到“遗诏”二字时,平阳公主稍有意外,她没想到父皇提前作此准备,不过,对她来说这样更好,将伪造的遗诏拿出来时更容易令人信服。
不过,同时也存在一个问题,短短时间内是否来得及给伪造的那封盖上玉玺?然后在方总管的注视下偷梁换柱?
所有的思绪只在一瞬间闪过,根本来不及犹豫。平阳公主点头:“好,有劳方总管带路。”
两人一同前往御书房,方总管在前面拎着灯笼,低垂脑袋身躯微微躬着。
到达后,方总管打开御书房的大门,然后立在门口恭候。他站的位置,正好将里头一切尽收眼底。
平阳公主一眼就看到玉玺位置。
方总管低声:“殿下,诏书就放在书架第二层最里面的格子。”
平阳公主颔首,自然无比地接过灯笼,抢先开口道:“里面还是有些暗,我拿进去照着。”
方总管:“奴才进去给殿下点油……”
话语尚未说完,平阳公主突然在脚下一绊,整个身子往前倒去,灯笼也摔在地上,登时就熄灭了。
四周一片黑。
只余天上的月光清冷,和远处模糊不清的灯光传来,可隐隐约约连近在咫尺的人影都看不清。
平阳公主:“糟了,我在这里等,劳烦方总管再去拿盏灯来。”
方总管沉默片刻,应道:“只要请殿下等候片刻。”他在宫里几十年,即便伸手不见五指,他也能顺着记忆走出路来。
平阳公主仔细聆听脚步声,待他一走远,立刻从袖中抬出伪造的遗诏,急急忙忙将玉玺盖上去,然后将又放回原位。
做完一切,她终于松一口气。
方总管很快就提着灯笼回来,这次他也一起跨进门槛,恭敬道:“还是由奴才拿着,给殿下照光。”
平阳公主颔首,然后在他陪同下走到书架,从第二层最里面的格子取出诏书。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
其他人已在外殿等得心急如焚,尤其是几位皇子,不停垫脚张望。看到他们回来,顿时一喜:“来了,来了。”
可话音刚落,平阳公主和方总管还未跨进殿中,太医院邓院正先从内殿跑出来,激动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他实在是发自内心得高兴,太好了,这下子不用全家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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