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顿时陷入安静,夜风呼啸,几十双眼睛都望来。小麦吓得倒退一步。
杜平朝那人望去,她认得他,就是白日里被她刺穿手背那人。这人的手背伤口都肿着,月光下,黄色脓水混着半凝固的血色,看上去已然恶化。她目光缓缓上移,盯在那人脸上。
此人毫不害怕,似乎知道对方是女的就胜券在握。
他得意洋洋地开口:“我刚看到了,你没喉结,你根本不是男人!”
杜平侧眸冷冷看着他。
此人恶狠狠瞪回去:“大伙儿都来看,我说的句句实话。你也不用挣扎了,哈哈哈,带不带把的还能作假?再不承认就扒了你的裤子检查!”
杜平转过身子,抬手摘下蒙面布,嘲讽道:“蠢货。”
整张脸一露出来,再无人怀疑她是男是女。
丫的,肯定是女的。
这人看呆了,穷乡僻壤的,头一回知道女人还能长成这样,分明灰头土脸的,可一百个乡绅家的小妾也比不上。
这人咽了口口水。
杜平开口说话,她并未纠结男女问题,而是大声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将地契按人分配,做这事得有个名义,村里成立农会,以后村里大小事务不是乡绅说了算,而是农会决定。”
她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继续说正事,“想安分过日子的人,就留在村里,想得到更多的人,就跟我去别的村子,咱们把土地都从乡绅手中抢回来!大家团结在一起,再没人敢欺负!”
说完,杜平走向那人,笑了笑:“至于你么……”
手起刀落,狠狠一刀砍落头颅,鲜血四溅,所有人吓得一动不能动。她故意用最震撼的方式慑住众人。
脑袋骨碌碌滚落地面,嘴角还挂着傻痴痴的笑。
此人前一刻还被美人笑晃了神,不及反应,下一刻就死透了。
杜平抬头朝众人道:“我从未骗你们,也从未说过我是男人。我方才看到何老爷偷偷给这人塞银子,买通他来打散我们的士气,让我们窝里反,好让乡绅有机可趁。你们要清楚,乡绅怕的不是我们某一个人,而是怕我们团结在一起。从我们互相怀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陷阱。”
她一甩长刀,沾在刀锋上的血迹顿时溅到众人脚底下。
“叛徒只有一条路,”杜平收刀回鞘,“就是死。”
没人敢动。
小麦离得最近,机灵地去搜前任老大的身,丝毫不惧这是具尸体。她左右翻找,很快掏出一锭银子:“真的有银子!真的被买通了!”
杜平朝她看一眼。
小麦露出信任的神色:“老大,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你够强,就是我老大。”
乡民们已明显倒向杜平这边,他们见识本就不多,眼下又是死的那方证据确凿被策反,用心险恶。这女人……不不不,不能算女人,砍人脑袋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们又怕又敬,激不起半点反抗心思。
杜平:“现在我再问一遍,明日多少人跟我走?”
一开始两三个举起手来,渐渐的,所有人都举起手,大声回应:“我!”“我也是!”
杜平微微一笑。
第二日,杜平整出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向邻村进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接下来一个月时间,西北超过半数的村庄都闹起暴|乱,各地乡绅都心中不安,他们自不会坐以待毙,便聚在一起想法子。
西北重镇,古川县,这里有北方唯一有衙门的县城,亦有徐家军驻扎此处。
天边袭来的风都挟裹着黄沙颗粒,干燥冷冽。
杨百户刚从赌坊出来,整张脸都是黑的,这个月就没赢过,快连饭钱都输光了。他板着脸迈进家门,立刻有仆从上前,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几句。
杨百户眼底有喜色闪过,又飞快收敛起来,大摇大摆继续走。
果不其然,堂屋摆满了十几只箱子,椅子上坐着几个衣着体面的客人。他们都是附近几个村的大地主,一见他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客气至极。
杨百户嘴角一翘,以往这些都是眼睛长脑袋上的主,即便要讨好,姿态也不曾摆这么低。他懒懒问道:“诸位有何贵干?”
其中一位起身,拱手道:“百户大人,方圆几百里的村庄都被乱民攻击,还请您出手相助。”
杨百户摆架子:“这种事情应先报官,我这儿又不是衙门。”
乡绅:“众人皆知徐家兵马当属天下第一,这种事找官府没用,找徐家才能尽快解决。”他走到箱子旁边,亲自弯腰一一打开,里头有绸缎有银两以及各种珍品。
杨百户眼睛一亮。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礼。
乡绅笑道:“这些都是孝敬大人的。”
杨百户哈哈大笑,他一个粗人搞不来欲拒还迎的姿态,这礼送得中意,他立即应下:“行,把情况跟我说说,到时候派个总旗去处理。”
乡绅们相视一笑,放下心来,不忘对这位百户大人恭维道谢。
杨百户眼睛移不开银子,好心补充道:“不过,做事小心点,这段日子咱们徐大公子也在古川县,最好别把事情捅大。”想起那位手段凌厉的公子爷,他后脖子缩了缩,忍不住再提醒一句,“大公子发起火来,咱们徐则将军也只得顺他的意。”
乡绅们自然也听过徐大公子的名号,知道那不是个好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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