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松问道:“什么麻烦?”
龚副将瞥元青一眼,这事本不便在外人面前言说,不过事情起因正好与陈家有关。昨晚喝酒时,如松也跟他提过一嘴,他们还筹划着怎么悄无声息给陈家一个教训。他又瞥一眼自家兄弟表情,如今看来,这陈家来使颇有手段,如松已不予追究。
龚副将正想探一探这位来使的底,便当着面把话说开,这话有一半是说给他听:“你也知咱们麾下有不少兵将是从西北各村落招募而来,这次的事情,姓杨那蠢货实在做得糟,村子里死了人,便有人寻到镇上来,想要徐家给个交代。”
年轻人热血冲动,驻扎在古川县的不少兵将得知消息,听说徐家军屠杀老家乡亲,他们第一反应皆是不信,可村子里出来一堆老乡,斩钉截铁称是亲眼所见,这事假不了。
于是乎,兵士们摩拳擦掌。他们大多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没什么见识,被这么一刺激,大帮人捋起袖子要去长官处讨个说法。
这不是小事,若处理不好,便会有兵哗之患。
龚副将愁眉不展,猜疑背后定有人煽动才走到这步,“那群村民本来想去官府击鼓伸冤,被我们的人先发现,便扣下了。”
徐如松面现不悦:“击鼓伸冤?”他不信村民能想到这上头。
于是,徐如松和龚副将心有灵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望向元青。
明摆着怀疑他是主谋。
元青矢口否认:“我们斩杀那队人马后,不敢耽搁,与大队伍汇合后便朝古川县行进,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徐如松玩味道:“这群村民来得未免太快。”
元青:“西北是徐家天下,若是我安排,便不会选择击鼓伸冤这种毫无作用的法子。”
这话倒有点理,徐如松收回目光,这幕后之人应该是个读书人,知道告冤,可惜做事还是嫩了点。他问道:“主谋藏在那群村民里?”
屋中一静,龚副将神色奇怪,突然不说话了。
徐如松挑眉:“怎么?”
龚副将头疼地看他一眼,缓缓开口:“找是找着了一个人,估摸着是主谋……”
徐如松:“熟人?”
“不是。”龚副将否认很快,又露出那副奇怪的神色,“是个女人。”
徐如松闻言一愣,随即嗤笑一声,他搭上龚韧山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有怜香惜玉的毛病,我没有,男的女的都一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完,他转身坐回椅子,眼眸眯起,语调转冷,“把她带进来,我亲自审。”
见此不善反应,元青身子下意识绷紧,蓄势待发。
当头一剑砍来时,他不在意;可涉及永安时,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元青垂眸,强制自己放松身体,不欲被他们发现异常。
龚副将看他家大公子一眼,踌躇道:“长得很美……”岂止是美,根本是好看得不像话,观其言行举止,一看就是有来历的。
徐如松不屑地勾唇:“美人见多了,不外如是。”
龚副将望天,行吧,该说的都说了。数年前算命师傅给如松算过一卦,说他会在女人手上吃大亏,当时如松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将算命师傅给轰了出去。自此以后,他对待女人的态度更不屑一顾,似乎想证明,根本没女人能让他吃亏。
如松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不把这事放心上,他这做兄弟的总得多考虑。龚副将总不好当着客人面明晃晃猜疑是美人计,罢了罢了,不管是冲谁来的,先由如松审了再说。
他拱手告退:“我这就把人带进来。”
徐如松懒洋洋唔一声。
不多时,龚副将偕一女子进入屋中。
杜平身上是普通村民打扮,衣着朴素,简单至极,不过,脸上倒是收拾干净了。她脂粉未施,头发也是随意一扎,却是粗布荆钗不掩国色。
徐如松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瞬。
杜平弯腰行礼;“见过徐大公子。”
徐如松冷笑一声,不过一寻常布衣,见他竟敢不跪?他有心给人下马威,便态度睥睨:“你若学不会如何行礼,本公子不介意把你的腿敲断。”
杜平陷入沉默,直起身子缓缓抬眸望向他。
徐如松冷冷望来。
杜平笑了笑,她很想提醒一声,徐大公子,你也不过是个白身。依着你的身份,到京城来面见永安郡主,恐怕才得跪下行礼。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路是她自己选的,酸甜苦辣她都甘愿承受。
杜平折膝下跪,低头叩地:“见过徐大公子。”
元青面无表情地望了徐如松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垂眸不语。
徐如松眯眼,眼前是这女子下跪前那一抹笑意,刺眼得很,怎么回想怎么不是个味儿。即使对方乖乖跪下了,他心情依旧不悦:“笑什么?谁准你笑的?”
杜平:“大公子光彩照人,令我见之心往,故此一笑。”
徐如松:“……”分明是夸人的话,他听着却觉心气不顺。
龚副将侧过脑袋偷笑,哈哈哈,头回见他被人这么直白地堵话,笑死人。
徐如松朝他冷冷瞥一眼。
龚副将立刻止住笑,恢复一本正经。
徐如松哼道:“谁派你来的?谁给你的胆子来挑拨徐家军?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若有半句虚言……”他单手支着脑袋,上下打量道,“事关你小命,好好把握这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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