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笑出声来,片刻后,她止住笑,说:“失礼了。”她目光上下打量,问,“徐将军觉得多久才能瓦解匈族?五年?十年?”
徐则迟疑道:“这个……不好说。”
杜平似笑非笑:“令公子与我许诺,三年就够。”
徐则脸色一变,顿时说不出话来。谁都知道徐如松在战场上勇猛却不失稳重,绝不会信口开河。他总不好在外人面前给器重的长子没脸,说他不懂事胡诌。
杜平心里也是啼笑皆非,真是辛苦这位大将军了,深谋远虑之下只能想出拖字诀,是她逼太紧的缘故?杜平放缓语气,望着他问:“可是将军麾下诸位将领不愿?”
她离开时提及此事,徐则并无不情愿的样子,如今也没隔多久,徐将军就一改口风,明着是拖延此事,暗着就是想搞黄这事,那必定是遇到阻力了。
徐则脸上透出被道破的尴尬,他无奈一叹:“也不怪他们,他们脑子里贯來只装打仗的事,担心有蹊跷。在战场上他们都听我的,可下了战场,大家的心情都该顾及,怪我想不出一个足够说服人的理由。”
杜平挑眉,越交谈越是觉得,徐将军真是个厚道人。啧啧,两相对比,愈发显得她工于心计。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这事对她来说是个麻烦,也是个机遇。若能扭转诸位将领的观念,那她在军中的人心也能更进一步。
徐则观察她脸色,见她并无为难之意。他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我这里还有个法子,得先听听郡主的意思。”
“哦?”杜平笑道,“徐将军请讲。”
徐则:“郡主可愿与犬子联姻?若两家能结秦晋之好,那什么都不成问题。”
杜平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一桩婚事,若只是同辈间暗暗表达倾慕之情,那拒绝起来很容易,谦虚点就说“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若关系熟稔,还能劝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事情也就揭过,真遇上像胡天磊那样死缠烂打的,不喜欢就干脆利落说清楚,时间久了,没人会一直吊死在一棵树上。
不过,长辈开口则不同,尤其是身份贵重的长辈。
没看到当年冯首辅如此不情愿,但在母亲开口联姻后,也只能黑着脸捏着鼻子认命。
杜平飞快收起僵硬神色,嘴角流露一丝苦涩:“徐将军可知,我已是嫁过一次的人。”
“不妨事,男婚女嫁,合则聚不合则散,西北不讲究这些,和离再嫁的女子不知凡几。”徐则大方地一摆手,“只要郡主愿意嫁,徐家绝无二话。”
杜平那抹苦涩也僵住,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联姻。但眼前既然被提出来,她索性认真思忖一番:摒除她嫁人的意愿来说,先看这桩婚事值不值。
好处很明显,她跟徐家的利益能彻底捆绑在一起,双方底下的人也更有安全感,势力融合跟军队重组可以事半功倍。
不过,坏处更明显,军队所属从一家变成两家,本质上并无变化。
杜平垂眸不语,这么一来,便和她的初衷相违背。
古往今来,每一个朝代走上末路崩坏之际,总有军队跟着他们主将一起反叛,或割据一方或投靠新主,整支队伍所属权从朝廷变成个人。对此,她不能赞同,将领只能在任命期间指挥军队,绝对武力只能属于国家,而非个人。
她沉默的时间太久,引得徐则探究视线,问道:“郡主不愿?”
杜平猛然回神,她抬头笑道:“怎会?少将军仪表出众英勇果敢,是我高攀。可毕竟是婚姻大事,徐将军可容我考虑几日?”
徐则既然都已问出口,她自不能断然拒绝,否则会让徐家怀疑她想合作的诚心。杜平暗中叹气,一个脑袋两个大,如何委婉客气地拒绝此事,比搞定那群不愿重组军队的将领还棘手。
徐则开怀笑道:“当然,当然。”两人皆是笑意宴宴,可肚子里想的南辕北辙,在他心里,这桩婚事已成了□□分。
他找不出永安郡主拒绝的理由,唉,她想犹豫就让她犹豫吧,姑娘家都矜持,就让她端一端架子,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日一早,小麦和元历奉元青之名来徐家跟郡主汇合。
小麦一进门看到她就两眼通红,“哇”的一声哭出声,紧紧抱住她:“呜呜呜,太好了,我担心你被匈族人杀了,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杜老大离开的时候她忍住眼泪,怕给她添晦气,可等她一回来,泪水就哗哗哗止不住。
杜平摸摸她的头顶,笑道:“高兴还哭?”
小麦松开她,抹去眼泪:“这叫喜极而泣。”
杜平:“哟,又学会新词儿了?”
小麦双手叉腰,挺起胸膛:“那当然,我在学堂里也是名列前茅,绝没给你丢脸。”顿了顿,她笑眯眯问,“元青没来,老大你是不是失望了?”
杜平讶异她如此一问,随即笑道:“师兄肯定是忙不过来,没关系,之后总有机会碰面。”
小麦眨眨眼,又看一眼杜老大神色,然后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日夜里,站岗的人看到徐家信号弹就立刻往上通报,元青转头就安排人手,他忙不开身,只能让元历代替过来,结果小麦知道后死活要跟来。她用最快速度做完分配给她的任务,一哭二闹的,就差没拿上吊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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