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脑袋往后一避,捏住鼻子,摆摆手,客气地提出请求:“你能不能退后点?”
徐如松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笑意。
他退后数步,彻底给她留出喘气空间,看她那两根手指总算松开鼻子,他冷笑一声:“我方才说了,先洗漱一番再谈,郡主偏不愿意,这下吃苦头了?”
杜平振振有词:“你别靠这么近就行,男女有别的道理都不懂?”
徐如松恶狠狠甩她一眼,这张嘴这么能言善辩,就该让她多憋会儿气。他现在满肚子火气,懒得跟她再说,便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跟我来,我们一起去见父亲。”
跟她成亲?呵呵,以后他每次打仗回来都得面对妻子嫌弃的眼神?这能忍?当然不能。
徐则正在屋中翻阅这回战报细节,一边看一边琢磨下回对付三王子该怎么打。他正想得入神,就闻屋门被人一脚踹开,然后还未卸下铠甲的儿子拉着永安郡主直直冲进来。
徐则叹一口气,想必是联姻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唉,看这反应,事情估计成不了。他本以为儿子对永安郡主多少有些好感。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自小失了母亲,骨子里其实欣赏那些强韧不会被打倒的女人。
徐如松一进屋就松开手,开门见山地问:“爹,你要我和永安郡主联姻?”
徐则叹道:“只是提议,主要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意思。”
徐如松冷笑一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回头瞥永安一眼,口吻嘲弄:“郡主的意思,若能有徐家军做嫁妆,她自然就笑纳了,是不是?”
闻言,徐则目光微沉,朝永安郡主望去。
杜平捏住泛红的手腕,轻轻扭动。她的动作并不招摇,可偏就能让人觉出控诉徐如松粗鲁的意味。她微微一笑:“玩笑话罢了。”
“玩笑?呵,我看你认真得很。”徐如松虎目灼灼,不放过她脸上丝毫变化,“那我问你,你愿意联姻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不成?”
杜平扬眉,纳闷道:“少将军,都说是联姻了,利益当先,何必在意喜不喜欢?”
徐如松被她噎得无言以对,真是够了,被个女人暗示他幼稚不懂事。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平息情绪,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等情绪安稳下来,整个人的疲惫感也随之上涌。
他目光深深,望着她说:“我这个人性子骄傲,自认相貌才干皆不缺,配得上天下任何女子。所以,我不能接受将来的妻子心里没有我,这是男人的耻辱。”
杜平一怔。
徐如松不再看她,转身对父亲拱手道:“联姻的事,就此作罢。”
徐则无奈道:“也只能如此。”
“儿子累了,先回房休息。”徐如松得到允许后,再也没多看杜平一眼,转身就朝外走去,步子迈得极大,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影。
杜平也告辞:“那我也……”
“永安郡主,”徐则叫住她,目光似能洞悉一切,“如松性子急,你是故意激怒他?你不愿意这桩婚事?”
杜平沉默良久,开口道:“是我配不上他。”
徐则:“不用客套,我只想听真话。”
杜平摇摇头,笑道:“不是客套。徐将军,曾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该找一桩我欢喜他亦欢喜的姻缘,我如此,少将军亦是如此。对少将军来说,不喜欢便是一种耻辱,是我配不上他。”她不再多言,微微低头道,“告辞。”
天色暗下来,徐家军的庆功宴也准时开始。因人数太多,百夫长及以上官位的人都来参加,徐家便将会场设置在露天沙场之上,一堆堆篝火跳跃着热烈的温度,篝火旁摆放一条一条的长桌子,上面满是大鱼大肉,以及必不可少的美酒。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将士们满脸笑意,不过休息短短半日,他们便恢复了精神气。他们来到这里,接受长官的嘉奖和鼓励,享受属于他们的美酒佳肴。
徐则中气十足地喊道:“天佑我朝!哈尔巴拉已死,之后我们只需一个一个瓦解残余部落。将士们,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下面的将士们欢呼道:“必胜!必胜!”
徐则自斟一杯酒,双手向前举:“这杯敬我们西北的英雄!”说罢,仰头一饮而尽,狠狠将杯子砸碎地上,四分五裂。他大声道:“今夜不醉不归!”
将士们喊道:“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徐则脸上难掩喜悦,他在西北驻守这么多年,跟匈族谈过也打过。他曾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尽头了,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抑制匈族壮大,不让他们侵入中原半步。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草原上的民族有不屈的生命力,你能打败他们,却难以歼灭所有。可没想到,老天爷送来了永安郡主,甚至让杜厉也回心转意帮忙,一下子就除掉哈尔巴拉,就像做梦一样。
他原本对永安郡主的计划并不抱有信心,可初战告捷,而且是不敢想象的大胜,再加上己方微小伤亡,几乎称得上是奇迹。
徐则当然知道,这次最大的功臣是谁,不是他儿子,也不是杜厉——
“哈哈。”这么多年,今夜是他笑得最高兴的一次。他退开一步,伸手示意永安上前,临退下时,他最后道:“这一回,永安郡主当居首功,她单枪匹马深入敌营,她给我们传递消息,还给我们带来援助,我们都欠她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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