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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给她一顶草帽,“别晒坏了,记得一天换三次药膏。”
    想了想,二姑又说,“你也别怨你爸妈偏心你弟,咱们农村就是这样,你想想,咱们这儿连宅基地都是按男丁人头分的,家里没男娃哪成呢?咱们只能自己给自己多筹划,不然,能靠谁呢?”
    宋招娣笑笑,“我明白的。”
    她沿着公路走了一会儿,回过头,二姑仍然站在门口,见她回头又挥了挥手,心里顿时涩涩的。
    小时候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她是二姑的女儿多好!
    她没跟二姑提借钱的事。
    来的路上她满心怒火,只想赶快离开这群可怕的“家人”,但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这办法行不通。
    十年后宋李村交通方便,附近的观音山是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可现在,附近最近的火车站也在十里外。恐怕她还没到车站就有多管闲事的人通知她爸妈了,就算她侥幸成功逃走了,任谁一想都会觉着二姑肯定借钱给她了,宋大明哪能罢休呢?这不是害了二姑一家子么?
    而且,她本想着就算偷不到身份证,到了别的城市补办一个就行,可冷静之后才想到,现在是1997年,离全国户籍信息联网还早着呢!现在身份证只能回原籍补办!要到2017年以后才能异地补办——二十年后!
    这还不是最糟的,九十年代各大城市还在执行“收容遣送”制度,三无人员一旦被发现就要被送进收容所,遣返原籍。没有身份证,没有固定住所,没有稳定工作的外地人就是三无人员,尤其她现在又成了未成年人,被查到了更容易被认定是三无!
    她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呢?
    宋招娣出了一层冷汗。
    收容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根本不知道和你关在一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在G市打工时有个倒霉的工友休息日进城玩忘记带身份证工作证,被送去收容所后和人起了口角,结果被打断了右手,残疾了。吓得她此后几年都没敢去市区。
    收容遣返制度直到2003年才取消。
    她揉揉额头,告诉自己,现在是1997年,1997年!快想想这一年除了香港回归还发生了什么事。
    啊!想起来了!
    二姑夫一年后在工地从楼上摔了下来,脊柱和右腿骨折,瘫在床上半年多。这半年里二姑在县城医院陪护,家里的商店自然也关门了。
    姑父虽然后来养好了,可落下了毛病,腿脚不利索,再没法去打工了。
    家中的顶梁柱突然倒了,治病又花了不少钱,盖新房子欠的钱还没还清……二姑家的日子一落千丈。当时刘雯雯上高三,她想放弃高考也去打工,但她哥刘洋洋坚决不同意。他咬牙硬撑着供妹妹上学,刘雯雯也争气,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一家接下来虽然过了几年苦日子,但是总算把她这个大学供下来了。雯雯毕业后在省城一所高中当老师,二姑家的日子又越过越好了。
    那时候宋招娣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许多事只听说个大概,还有些信息前后矛盾,姑父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出的事,她全不清楚。
    她不禁有点着急,那现在怎么出主意让躲开这一难?总不能说“这一年大凶,你别出去打工”吧?
    她忽然停下脚步,也许,她的重生,是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回报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公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宋招娣呼了口气,那股随时要冲出胸膛的怒火消散了。
    说起她的“恩人”,除了二姑一家,就是方媛媛。
    方媛媛是她的雇主,但在宋招娣心中,媛媛是她的贵人,是良师,是益友,还是……女儿。
    和女儿安安一样,方媛媛也是个瘫痪多年的女孩,可她活的不像个残疾人,她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还懂得享受生活,如果不是得她指点,宋招娣想都不敢想自己也可以买社保、医保,还可以贷款买房在海市安家落户,她很可能一辈子过得像浮萍,居无定所,老无所依。
    假如方媛媛十二岁时没遭遇意外,她人生的许多愿望就能轻易实现了,比如说,去瑞士滑雪,去热带小岛潜水,交个帅哥男朋友……
    宋招娣算了算时间,媛媛在1997年才八岁,距离意外还有四年;姑父受伤好像是在明年秋季,还有一年时间。她总得想办法让他们这辈子平平安安的。
    她仔细打算起来: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再过两周她大姐就会回来办订婚,然后顺便带她南下G市打工。G市交通发达,工厂淡季一周放一天假,到了那儿再想跑还不容易?她也不能身无分文跑啊,还得在G市攒点钱。
    上辈子她爸妈一直让大姐攥着她的身份证,直到大姐两三年后回老家结婚才把身份证给她。
    要是能把大姐“策反”,逃跑的事就容易得多了……
    宋招娣正筹划着,几辆大巴车停在了上观音山的路口,有人搬着各种摄影的器材往山上走,公路两旁的不少人在看热闹。
    一打听,这是个来观音山拍戏的剧组,现在上山的路几条大路都给封了,要在这儿拍一个星期的戏。
    剧组的人也都下车了,她默默数了数,两辆大车五辆小车,还有三辆卡车。
    她心脏猛跳了几下,转身飞快往二姑家跑——她重生后的第一桶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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