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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点碎金似的阳光投在他头上,他脸上有两片时不时轻轻颤动一下的阴影,是他睫毛的影子。
    余自新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看的是本诗集,书上的句子一节一节,作者是T.S.艾略特。
    她从未听说过这个诗人,默默记下,揣测诗人写了什么,能让李英琪看的时候轻轻皱眉。
    “哎?”李英琪这才发现她,把书揣进口袋,对她笑,“你怎么不叫我?”
    余自新也笑了,“你来很久了么?”
    他摇摇头,“刚到。”
    第129章 但是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约会……
    李英琪陪余自新排队取包裹。
    昨天她收到了包裹单, 猜测应该是秦语寄来的画册。
    拿到包裹一看,果然是从法国寄来的。
    两人出了邮局,去了街对面一间小咖啡店。余自新问服务员借了剪刀打开包裹, 有点惊讶地发现这本画册是旧的。
    翻开后, 扉页上用法语写着“布拉格 1986年8月”,
    书页边缘有多次翻阅的痕迹, 里面夹了张卡片, “希望这本画册能带给您灵感秦。”
    她略微翻看一下,告诉李英琪,“是一个朋友寄的。”
    李英琪看着画册封面, “你这位朋友有心了。印刷品可不容易寄到国内。”
    余自新收好画册,问李英琪, “你下周要开学了吧?”
    李英琪笑,“媛媛说的?”
    余自新语重心长,“你高三了,这一年可不要分心,好好地……”
    李英琪笑着打断她,“你怎么语气跟大人似的?”
    余自新暗暗叹气, 因为我就是大人啊。
    和李英琪相处时她体会到了芭芭拉说的“道德负担”是什么。
    要是内心的年纪能投影出来, 要是有人能看到真实年纪的投影,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会用什么样的言语说她?
    不知羞耻的老女人、老牛吃嫩草……
    可能还会有人正气凛然质问她,你有孩子么?你的孩子多大了?想想你的孩子会怎么看你吧!
    如果得知她有个女儿,这些人可能还会做出更猥亵的暗示。
    就在不久前,王菲和谢霆锋正式公开恋情了。香港那些记者一个个如同嗅到血味的鲨鱼,即使在内地,也常常能看到王菲抱着童童在机场、在地库、在私家车里被拍到,更有人质问王菲, 要女儿和谢霆锋如何相处?想没想过十年后女儿青春期了,和她的小男友同处一室多么尴尬?
    谢霆锋接受采访,有记者问他喜欢的电影,他说《七宗罪》。文章见报,记者在小谢的答案后加括号(要是小谢深夜在家看七宗罪被童童撞见,吓到小朋友怎么办?)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王菲比谢霆锋大十岁。但两人站在一起也是美女俊男,十分登对。
    余自新每次看到这两人的八卦,就忍不住感叹,这世道对男人真是偏爱。他们年轻时可以勇敢追爱,年老时依旧可以老房子着火,七老八十了,年纪大不洗澡了,还有人主动张罗给他们找伴侣,因为担心他们“无人侍奉”。
    而女人呢?这可是王菲呀!唱歌那么好听那么厉害的王菲!演戏也很棒的王菲!
    他们并没因为她事业成功而放松对她的要求。
    她看看眼前的李英琪。他一看就是那种在很多很多爱里长大的孩子,即使手捧诗集时有一丝忧郁,这忧郁也是让人羡慕的,他一笑,她就会忍不住跟着笑,像照镜子一样。
    这其实是种向往的模仿。就像原始人看到同伴捡起被火烧过的肉吃的很香就会也捡起吃一样。
    她笑了一下,赶紧低下头,不再看他。
    李英琪低头看菜单,“你想喝什么?”
    她随口说:“可乐,加冰。”
    服务员把饮料端来,她喝了几口,心里奇怪的负罪感才被驱散。真是佩服羡慕王菲的勇气。她比小谢大十岁,面对一群狗仔的长槍短炮时依然能仰着头坚定拉着他的手。
    而她余自新,上辈子认识李英琪,现在和李英琪年貌相当,却时不时会心虚害怕,忍不住去观察周围的人是怎么看他们的。
    她这时真正理解了芭芭拉所说的“心理负担”。
    秦语和她在一起时会有这种负担么?路人们都看得到他比她年长许多。可她的内心比现在的秦语还要大几岁呢。
    真是郁闷。
    能和她进行“对等”的对话的人,现在全是比她外貌大十几岁的人,李婉晴、秦语、芭芭拉、魏蓝,可他们又时常用看待小朋友的态度对她。
    而和她外貌相当的,全是十几岁的小朋友,他们的阅历,思想,感悟,全不在一个层面。即使可以不用在意路人的眼光坐在一起,始终觉得缺点什么。
    对于李英琪对自己的“喜欢”,余自新最大的反应,是感激。
    所以她愿意花一下午时间满足这小朋友的心愿。但是,他如果想要更多就不行了。
    李英琪问她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她摇摇头,“其实,我不喜欢庆祝生日。从前也没人给我庆祝。我已经习惯了。”
    她猜李英琪是不明白的,“你一定听说我家什么情况了,但是你很难想象——”
    她低头,扒开头发给他看那条疤痕,“这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撞的。农村再穷的人家,堂屋里也会放一张供桌,上面摆着香炉供品,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求父母让我继续读书,他们不同意,还打了我,我绝望了,一头撞在供桌角上,没死,脑震荡了。我妈抓了一把香炉里的灰敷在我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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