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岚哭着抓他衣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怕——”她颤抖着哀求,“悦棠,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他是个男孩……”
“它只是一块烂肉。你以为我会为了你离婚?以为我会娶你?以为你会母凭子贵?哈。”方悦棠甩开吴岚的手,走到桌边抽纸巾擦掉手上的血迹,“你乖的话,就去打掉它,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你不想打掉它,也随你。”
他冷笑,“你可以试试,没结婚,大肚子,没工作,走在弄堂里,看你那些邻居还会不会把你当弄堂公主。或者,你可以找个老实男人结婚。我说不定还会让人给你送份礼金。”
他把沾着血的纸扔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快点决定吧。我的时间很宝贵,十五分钟后还有一个会议。如果你不想打掉它,我就叫张秘书带你去办离职手续!”
吴岚用力摇头,“不——”她不敢想象没了工作她会怎么样?她一个人怎么把孩子生下来?不!不行!
她低声哭着,抖得像卷进漩涡里的落叶,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儒雅英俊的男人转过头会是这副面孔?
她说的都是真话啊……为什么他不相信她?
她真的每天按时吃药了,真的是意外,绑架他女儿?不,她根本没想过!她只是、她只是……
吴岚的心凉了。她只是存了一点不该有的妄想。
方悦棠看看腕表,“想好了么?”
吴岚揪着地毯,低声说,“我愿意……打掉它。”
方悦棠轻蔑地笑一声,让张秘书去安排。
他就知道吴岚会这么选。这种女孩,他见得太多了。
那些以校友聚会名义办的宴会上每次都有大把和吴岚一样的女孩。除了年轻漂亮的脸蛋和一张F大的文凭,她们还有什么呢?
能去参加“聚会”的女孩,哪里会舍得每个月两万块的零花钱?更舍不得在他公司做白领的身份。
不过,吴岚平时很乖的,怎么突然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就凭她?想当他方悦棠的太太?她也不想想她那对父母是什么德性?配不配和他坐一桌吃饭?
吴岚长了副聪明面孔,没想到是个笨肚肠。
也许,他该找个更聪明点的女孩子解闷。
吴岚搞出的这场闹剧,最终以方悦棠和李婉晴暂时达成分居协议结束。
方氏企业和李家是没法一下分开的。就像两棵长在一起的树,盘根错节,想要一下分开,必然两败俱伤。
即使真要离婚,双方律师准备协议都要几个月时间,这还是假设两人对对方提出的要求没有大的异议的前提下。
李婉晴对方悦棠提出的条件几乎全盘接受——她本来也从没想过要通过离婚分割方悦棠的企业。她也知道,假如她表示出对金钱之外的兴趣,比如控股,比如参与公司决策,方悦棠是绝不会同意离婚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控制狂,想要他周围一切的人和事都听命于他,按照他的意志运行。
她只要方悦棠保证两件事:第一,不再干涉她求学,第二,不再威胁她的朋友。
至于媛媛的抚养权,双方共同享有。方悦棠也更放心把女儿交给李家养。
如果一切顺利,三年后媛媛上高中他们再办离婚手续。
这给双方都留足了旋转余地。
最主要的是给钱效云和老李留了接受事实的时间。
签好协议那天晚上,李婉晴叫余自新出来庆祝。两人到阿香居酒屋一醉方休,在余自新的小家胡乱睡了一晚。
第二天是周六,李婉晴和余自新却都早早醒了。
李婉晴望着窗子,“像是要下雪。”
余自新喃喃,“姐,现在还不到九点呢,太阳没出来,天当然灰蒙蒙的。”
海市往往要到最冷的一月二月才会意思意思下一场两场,十二月下的总是雨夹雪,小雪珠子打在雨伞上沙沙响,还没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水,又潮又冷。
李婉晴沉默一会儿,问余自新,“你能陪我去见个人么?”
余自新欣然答应,“行啊。谁?”
“吴岚。”
吴岚几天前做了人工流产。在海市最好的妇产科,最好的医生,全麻。没有什么痛苦。
就像来了次月经。
甚至还没平时来月经那么疼呢。
但是她自己知道,她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李婉晴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料到,原先准备的那些话现在全用不上了,而且,现在还谈什么呢?
但她还是决定赴约。
李婉晴约在静安区一家酒店的咖啡厅。
吴岚全副武装,香奈儿包包,最好的首饰,精心画了妆遮住苍白的脸和嘴唇。
可李婉晴穿的很普通,头发用黑丝绒橡皮筋绑在脑后,面前摊开着考研资料,上面用两种颜色的笔写着注释。
她抬头对她笑,“坐吧,你想喝点什么?这里的黑森林蛋糕很好吃。”随意得好像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吴岚忐忑坐下,等着李婉晴开口。
李婉晴只想知道一件事,“是谁教你去学校接我女儿的?”
吴岚冷冷道:“没人教我!我也没想过要害她!我只是——我……”她突然哭了,“我害怕呀。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一直都有吃药的,怎么会怀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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