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凌州四下望去,这座公主府没有皇家的威严,但处处的设计都非常有心,整座宅邸没有一处台阶,道路四通八达,且每处都有引路的扶手,显然是考虑到她当时目不能视物。
“挺好的。”宫凌州轻声说。
祁念一也同样放轻声音,像是担心打扰了什么。
“是啊,真好。”她看着这里的一切,“其实这些年,我应该多回来看看的。”
现在她能看清自己的公主府了,家里等她的人却不在了。
虽然离京之前年纪还很小,但是对于父皇的很多记忆至今都仍然清晰。
因为她天生眼盲,父皇就让人将整座宫城的台阶和门槛全都去掉了,宫里的每一个湖泊水池都有围栏,就是担心她误入后掉进去。
高高在上的人皇,在她面前只是个好父亲而已,如若不是言官屡屡劝诫,他甚至想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抱着她上朝。
他也确实是个好皇帝,在任十几年时间,昱朝国力一度到达数百年来最鼎盛的时期。
但好人总是不长命。
明明离京前,她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贴在他耳边说:“父皇,听说我的大师兄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医修,等我跟他混熟了,就带他回来帮您治病。”
那时父皇笑呵呵地满口答应:“好,那父皇等着念儿回来给我治病。”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像父皇这样的天生不足之症,注定只能温养,无法痊愈。
临行前,父皇还跟温淮瑜扯皮,让她每三个月回家一趟,温淮瑜满脸无语:“修行之人随便闭关就是数载,三个月回一趟家,她就不用修炼了,你让掌门把沧寰搬过来得了。”
两个人扯了好几天,才终于达成一致,让她每年回家待半个月。
那时她眼睛还看不见,是被温淮瑜抱回沧寰的,化神境修士御空飞行,只是一瞬间,她就再也感受不到身旁父皇的气息了。
谁也没想到,那一日就成了永别。
宫凌州瞥了她一眼,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带路,我要换衣服。”
祁念一这才想起来,宫凌州还穿着一身粉色裙子招摇过市。
公主府她也是第二次来,除了自己的房间,其他地方根本摸不清,好在房间够多,随便找了一处让宫凌州重新换好男装,祁念一忍不住问:“三师兄,你怎会在此,而且还……打扮得如此婀娜?”
宫凌州艳丽的眉眼气得倒竖:“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出来探查消息时半点伪装都不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陨星峰弟子是不是?”
祁念一淡定地摇头:“我和三师兄你不一样,你比较有名,出去谁都认识,但没人认识我啊。”
宫凌州一时无言以对。
他也想起来这回事了。
“况且。”祁念一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下,语气微妙,“三师兄你伪装的思路,挺特别。”
宫凌州警告道:“把你今晚见到的给我忘掉,记住了吗。”
祁念一伸出手:“三枚魔域洗剑石。”
众所周知,漠北魔域煞气很重,经受煞气洗礼的洗剑石效果最佳,五洲之中任何地方出产的洗剑石都比不上漠北魔域。
奈何魔域随不像妖域隔海,也同人族交往甚少,一枚洗剑石可抵灵石千枚。
宫凌州“嘶”了一声,用一种你是人还是吞金兽的眼神看她:“老四我发现你最近口味很大嘛。”
祁念一语重心长道:“没办法,我是有本命剑的人了,要养家糊口,三师兄你这样的单身汉是不会懂的。”
非白坐在一旁,微笑着煞有其事地赞同点头。
宫凌州冷笑:“你要养的剑确实有点多。”
非白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祁念一:“三师兄,你还没说去安王府查什么。”
宫凌州灌了一口水,眉头蹙起:“你是不是也在查用魔族禁术换骨之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宫凌州声音沉了下来:“上个月,魔族接到暗报,西京城中疑似有偷用禁术的情况,正好我回沧寰要途径西京,便顺道过来查看一番,发现事情确实如此。
这段时日,有大量的女子以取药引为由被送入西京,起初我以为是那个叫青阳的搞的鬼,查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棋子,真正拥有禁术的,是安王。”
宫凌州垂眸,有些不解:“查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们其实从很早就开始私下进行了,但是最近不知为何行动突然急躁了起来,大肆送年轻女孩入京,若非如此,魔族怕是还没有得到消息。”
漠北距离中洲太遥远,若不乘飞舟,像宫凌州这样元婴境巅峰的修士全速飞行,也至少需要好几个月才能到达,若是私下行事,西京的消息要真正传到魔族去,可能所需更久。
祁念一沉吟片刻,想起了刚才在安王府听见的事情,沉声说:“或许,我知道为什么他们最近行事急躁了。”
对着宫凌州不解的眼神,祁念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三师兄,你知道白泽的传说吗?”
宫凌州一愣:“传说中的灵兽白泽?”
他回忆起自己听到过的版本:“灵兽白泽,是天生天养的神物,生来怀无暇仁善之心,居于仙界。
万年前的大陆,满目疮痍,处处苦难,白泽不忍世人受苦,遂从仙界来到人世间,以自身神力拯救世人于苦难。这就是我们所最初知晓的,飞升仙界的来源,也是万年以来人们修行的最终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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