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我有点疼时,脸上却没什么痛苦的表情,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剧痛。
祁念一看不见,自然无法去帮她点熏香。
她忍着眼睛的灼痛,像血池的方向伸出手。
“我带你出来。”
血池里的女孩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但我出不来的。”
非白沉重地说:“她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了,必须赶快把白泽双眼取出来,否则只能用血池里抽取来的同灵根的血液,来帮她稳住那双眼睛。
一离开血池,她很快就会死。”
祁念一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面对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并拿走她的眼睛。
祁念一顺着非白指引的方向,又向前走了两步,就在快要碰到血池的时候,被一个无形的结界拦住了。
说来可笑,同样的禁入结界,设在了她自己的寝宫里,将她拦在了外面。
“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吗?”女孩虚弱地说,“能不能帮我问问,为什么这几日父亲都没有来看我?”
“你父亲是谁?”祁念一心里堵得慌,压在胸口十分难受,“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有些惊讶,笑着说:“我叫祁萱,我父亲是安王。”
她皱着眉,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父亲来见我的次数变少了,会不会是我住在宫里,给父亲添麻烦了?”
祁念一声音有些哑,她颤声问:“那……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宫来?”
祁萱艰难地长抒一口气,咳了几声,血池里的血波顺着荡了下:“父亲说,陛下要封我当公主,但长乐公主不是先帝长公主的封号吗,我不想用别人的封号。”
非白不忍地转过头去。
祁念一试了一下,这个禁入结界无法强行闯入,必须要找到破阵之法才行。
只是现在不知,破阵点在哪里。
就在此时,祁念一猛地回头。
世间万物在她耳中,此刻万籁俱寂。
只剩下了宫门被推开的闷声。
而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祁念一也不知为何,这次失去视力,比从前还要严重,肉眼视物时,连曾经眼中出现的一个个光团都无法看见了。
“看来,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安王的声音逐渐靠近。
祁萱听见他的声音,惊喜道:“父亲,你来看萱儿了。”
安王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嗯,萱儿如今住在宫里,父亲要进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陛下不太高兴呢。”
祁萱一下担心了起来:“那……其实萱儿也不需要父亲每日来看的,萱儿会乖乖听话的。”
安王便笑了:“那萱儿今日有没有听话,好好地喂养眼睛?”
“有的。”祁萱细声细气地说着,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右臂,比几岁小儿还要细瘦的手臂上,满是刀痕,最新鲜的刀口还没愈合,被泡的伤口外翻发白。
“萱儿每天都有好好的用血涂抹眼睛,但是最近有点痛,挤不出更多的血了。”
安王满意道:“没关系,很快,萱儿就可以不用再痛了。”
他这才把眼神放到祁念一身上。
祁念一缓缓回身,眼神有些发散,但仍然凝聚在了安王身上。
看清她的脸,安王有一瞬加的愕然。
无他,只因为祁念一和祁萱一样,黑布遮眼,乍一眼看过去,就像同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反应过来之后,安王暗笑自己。
像是像,但萱儿生来体弱多病,又替他养着白泽之眼,一身血肉喂了个干净,连站起来都困难,哪里像眼前这个女修,持剑时风姿凛然。
祁念一在一片漆黑中,握紧了手中剑。
“非白。”
“我在。”
安王元婴境的修为在殿内蔓延开,他脚下出现一个银色阵盘,阵盘以内,刮起了无声的罡风。
非白声音微沉:“剑主,他是阵法师。”
全修真界最不愿意对战的两种职业,一是阵法师,二是剑修。
不愿同阵法师对战,是因为阵法师手段太多,阵盘进能攻退能守还能辅助,被沾上了甩都甩不开。
阵盘一出,脚下处处是陷阱,更别提此刻祁念一的双眼是前所未有的瞎,从前她能靠天眼避开所有的阵法陷阱,但此时,她真的只剩下手中剑了。
但好在,她是个剑修。
大家不愿同剑修对战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剑修,都是战斗疯子。
祁念一收紧了星尘纱,轻阖上眼。
剑尖凝聚起润泽水汽,一息之间,三十三道剑影横掠,削下安王一缕发丝。
安王有些惊讶:“不过金丹境,竟真打算越级对战元婴?”
祁念一冷声道:“不巧了,我最擅越级对战。”
“他身边有四个阵盘,分别是缓行、罡风、极温和禁入,其中有两个已经将你包围。”非白的声音稳定的从背后传来。
他附在祁念一身后,高大的背影将她完全包裹,两人身影在这一刻彻底交叠。
正前方,一个阵盘将祁念一包裹,剧烈的高温将她发丝烫得卷起来。另一个阵盘叠加,无数罡风席卷而来,霎时就割裂了她持剑的手腕。
安王愣了下,高声大笑起来:“竟还是个瞎子,如此还敢说要越级战元婴?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