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还没有死。”安王一边咳血一边说,“怪我当年心慈手软,没有直接动手。”
“若真能飞升成仙,皇权算什么。”
他顾左右而言他,祁念一也没有理会。
“哦,原来并不是你找到的手札,是你父亲找到的。”祁念一淡淡说。
安王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又听见祁念一问:“为什么选择你的亲生女儿来作为容器?”
安王脸色愈发难看,祁念一刚问完,又自问自答起来:“原来是因为,以血亲的骨肉为容器,养出来的东西,能更好的让你吸收。”
安王胸膛深深起伏着:“先帝知不知道,自己生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祁念一微笑了下。
“最后一个问题。”
她金色的眼睛里闪过无机质的光泽,看向安王泛着灰白的濒死的脸。
“那卷手札,现在在哪里?”
问话的同时,祁念一眼中看见二十多年前,年少的父皇和安王在安王府中翻出来的一卷手札。
看到他们俩的争执。
看到最后,父皇将那卷手札,放入了渠州行宫的藏书阁里。
手起剑落。
安王头顶,一直没有将他完全缠绕的傀儡丝,彻底断开。
只留下半具还没有完全被影祸蚕食的躯体。
他瞪着眼睛,致死不瞑目。
……
深渊之中,突然爆发一阵激烈的动荡。
一团黑色无形鬼影窜动,身后黑影如同披风罩在身上。
黑影发出喑哑的嘶吼:“是你,又是你!又一次破坏了我的计划。”
黑影翻腾,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从他的身上又散出数道傀儡丝,散落到大陆的各个角落,无声缠上一些人的身体,开始蚕食。
这其中有一群人,正不远万里,不约而同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宫里的厮杀声一直响到日头高挂。
景帝还是穿着昨夜那一身寝衣,光着脚,差人搬了凳子坐在寝殿之前,看样子十分悠闲自在,就差让人送上早膳来。
丹丸捏碎后,随着整座皇宫的影子扭曲的那一刹,无数黑衣人从皇宫的影子里走来,影影幢幢,形同鬼魅。
青阳惊愕地发现,这一群人,竟都是修士。
非常强大的修士。
景帝端坐高位,摩挲着手中的令牌。
父皇离世前留下的最大两张底牌。
一个留给了他心爱的女儿。
另一个,留给了他亲自择选的继承人,让他继续保护着这个王朝。
今日停了早朝,宫外时不时有大臣紧张地张望,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都被禁卫军挡了回去。
战事方息,景帝平静地踏过满地鲜血,穿行过亭台楼阁,在长乐公主的寝殿门口停下脚步。
他不解地看着祁念一坐在宫门前,撑着下巴,目光茫然地望向远处。
“皇妹?”
听见声音,祁念一缓缓抬头,反应了下后才轻声说:“皇兄,我要去渠州行宫,找一个东西。”
她反应有些迟钝,景帝看着她那双异样的金色眼睛,心中有些许担忧。
他慢慢靠近,蹲下后,温和地说:“你要找什么,皇兄帮你去找。”
见有人来了,非白松了一口气。
剑主保持这种奇怪的状态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
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眼神没有焦点,似乎根本就看不见他。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白泽仍有怨气或者是眼睛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影响了她。
详细地描述完她要找的东西,祁念一撑着腿踉跄着起身。
仿佛是吊着最后一点精气神,强撑着要去做的那件事有了去处,心终于放下了。
她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
沧寰,陨星峰。
晏怀风走了之后,偌大的陨星峰就只剩下了温淮瑜一个人。
桌上温着一盏茶,他在庭院里,自己和自己对弈。
虽然三个糟心的师弟师妹都在家的时候,也并没有人陪他对弈就是了。
三个武夫。
温淮瑜抖落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独自起身,从他的住所离开。
穿过祁念一的小竹屋,在瞥到她竹屋后面竹林里那一堆黑白相间的圆形生物时,不雅地抽了抽眼角。
糟心师妹总是喜欢一些他不能理解的奇怪东西。
他没有用任何法术和灵力,徒步走上山巅。
陨星峰之巅。
传说中,天下唯一的大乘境修士,闭关的地方。
素白如玉的手指拂上山巅的石门,那里覆上了一层深厚的雪。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放过东西。
温淮瑜拂开石门前的积雪,将掌心按上去。
门后,许久不见回音。
温淮瑜轻叹。
“师尊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他正欲转身,陨星峰山腰处的侧间,一阵灯影摇曳。
那里存放着他们师兄妹四人的魂灯。
温淮瑜脸色霎时间难看至极,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侧间中,属于祁念一的那盏魂灯,明亮的烛焰突然熄灭,但灯盏中的灯芯,却还执着地亮着,好似要用这一点残温照亮长夜。
烛火在温淮瑜眼中明明灭灭,耀如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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