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重锦连连摇头:“今天不想聊了,这还怎么聊。”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站定后,缓缓抬起剑。
不聊了,那就代表要开打了。
两人同样以剑修的方式行礼,并且自报家门。
“剑修,玉重锦,十八岁,主修快意剑,剑名浩然,小重山元婴境初期。”
“沧寰陨星峰弟子,祁念一,十八岁,主修沧浪剑,剑名非白,小重山元婴境初期。”
鼓声惊动天地,像是在呼唤来者驻足,为这一战停留片刻。
祁念一和玉重锦,这两人同时被视作这届南华论道中最有望夺冠的两个剑修。
同样出身名门,同样的少年天才,同样都极为罕见的以十八岁的稚龄破境元婴境,同样能够自创剑法,同样身怀剑意。
最后这一点,就连昨日打得惊心动魄的两位千秋岁强者之徒也无法做到。
他们二人被视作最有望在未来成为下一个剑尊之人。
可见这一战,这两个人身上,背负了多少人的期待。
除了沧寰和仙盟,谢天行和玉笙寒,就连今早还被盛传重伤不治的楚斯年和黎雁回也拖着受伤的身体到场了。
这两人一人断了左臂,一人断了右腿,两人站在一处,再加上一个被绷带缠得像个粽子似的萧瑶游,正好凑了个天残地缺一个不落。
不仅他们,还有一些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也在关注着这场战斗。
沧寰明镜台,今日有小雪。
灵虚子站在明镜台的崖边,不一会儿就有薄雪覆上肩头。
他并没有掸落肩头雪,只是望向茫茫云海。
如他这般已经岁同千秋的大能,即便身处千里之外,想要看一场在西洲发生的论道,也同样简单。
十几年前,他是不相信这个女孩能做到师兄的期待的。
与其说不相信,倒不如说不愿意,不愿意让师兄冒这样的风险,只为了给她争取时间。
沧寰需要大乘,这天下,也需要大乘。
却并不怎么需要一个尚不知未来究竟会何去何从的小姑娘。
灵虚子看向云海,他目之尽头,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正举起了自己的剑。
而另一个同样看着这场论道的千秋岁强者,就要直接得多。
玉华清直接到了现场。
他一人独占一方云上看台,隐匿于袅袅云烟之中,外界无人知道他已经到场了。
包括如今正在云台上论道的玉重锦。
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沉静。
今日西洲南霄山微雨,天灰蒙蒙一片,太阳躲进云层,露出白昼昏晕的日光。
一滴秋雨打浮萍。
也落在了玉重锦眉心。
“好雨,好风。”
往日,他从来都只谢好风一场。
今日,就连这雨都似乎在为他的战斗助兴。
浩然剑犹在争鸣,不仅是他的剑,在场所有的剑修,包括云中那几位掌教,他们手中的剑自非白出鞘的那一刻就无时无刻不在嗡鸣战栗。
剑会因神剑的出现而惊惧至战栗。
剑者却只因遇强敌而兴奋至战栗。
于是玉重锦手指轻抚,借着秋雨将浩然剑从头到尾刷洗了一遍。
他抚摸着剑,似是在抚摸这世上他最心爱的东西。
“别怕,如此强手,我们应该感到畅快不是吗。”
最后一声鼓响的瞬间,两人同时出剑。
他们没有半点犹豫,甫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强的剑。
那日祁念一同慕晚刀剑相对时所用“斩月”他们已经见过。
但玉重锦最强的剑,至今无人知晓。
他对祁念一,给予了一个剑者最大的尊敬,深藏于胸从未在南华论道出手的最强之剑,第一招就已使出。
趁着好风好雨,玉重锦挥剑直上,他长剑之上挟风裹雨,身如一叶轻舟,于万顷烟雨中怆然独立。
不畏风雨,只因好风好雨而快意酣畅。
快意剑,这是他自己的剑。
——“一蓑烟雨任平生!”
台下有和玉重锦相识者,认出了这一剑。
这一剑,零星烟雨万丈风。
任尔风雨变换无端,他都能乘兴而往尽兴而归。
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无论遇到怎样的群山险阻,都只将其当场一场有趣的冒险。这世间的一切于他眼中都值得欣赏,值得被喜欢。
如此,顺风时自有一番快意,逆风时也无所惧,乘风破浪亦是快意。
祁念一第一次遇到像玉重锦这样的对手。
他心中没有阴暗,没有惧怕,没有退缩。
只余两个字——快意。
只是快意而已。
他是在全身心享受这场战斗,无论结果如何。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心境并无任何漏洞可言。
他的剑,亦没有漏洞。
像他这样可怕的对手啊。
祁念一心中战意更盛。
手腕外翻一寸,非白在她手中笔直得迎向万丈烟雨。
烟雨朦胧,沸腾着兴奋的云烟,将整座云台都包裹其中。
细密的烟雨看似没有任何攻击性,却给了她绵绵不绝的威胁。
斩月,只斩日月。
但若此刻空中无日亦无月呢?
空中唯有绵绵烟雨,烟雨捉摸不透,该往何处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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