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感觉自己完全无法阻挡,不过是这巨剑之下的蝼蚁而已。
但这也是生平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尽情出招,就像是想要燃尽最后的热情。
如此,也算真正的不悔了。
“好可怕的剑,小公子,若那日你们一战时她用这一剑,你能挡吗?”仙盟有人如此问。
玉重锦认真道:“我不会挡,我会正面相抗。遇到这样的剑,任何阻挡或者逃避的念头都无用,既如此,还不如正面一战,全力破之。”
“可是这样的剑,要怎样才能破。”
玉重锦眼底微光闪烁,他思忖道:“是时间。”
“这剑确实可怕,但以她如今的修为,无法坚持控制住这一剑太长时间,所以,只要谢天行能再耗一会儿,就能为自己争取到喘息的余地。”
而这一点,谢天行也想到了。
他就像不要命了一样,就连阵法师立身根本的计算也抛开,手中的阵盘全凭本能上前抵抗,数千个效用不同的阵盘,在短短一分钟内几乎消耗殆尽。
最后全部的灵力尽出,甚至引动了部分天地之力为他自己所用,竟然真的在巨剑落下的刹那,抵抗住了剑的攻势,将无锋巨剑向上阻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祁念一脑海如针扎般刺痛,再也无法坚持住。
巨剑崩溃,烟消云散。
到现在,双方底牌都已经翻牌了。
留给他们的,只剩最后的奋力一搏。
祁念一缓了口气,将面前长剑握实,略一擦过唇边的血迹,提剑而上。
谢天行眼神沉静下来,掌心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同样指挥阵盘向前攻去。
进入决战环节后,每一场论道开始都在早上日光初蒙之时。
大多数论道持续时间都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最多也不过一个上午便能结束。
而今日这场头名战,这两人究竟战了多久呢?
就连台下的观者也没有心情去计算了。
他们只知道,这两人从旭日东升战至夕阳西下。
出剑与拆招,绘阵与破阵,似乎已经交手数万个回合,直到最后,连观者的眼睛都开始觉得疲惫了。
“他们,还要坚持吗?”曲微颤声道。
没有人知道这一战究竟为何如此。
但并不影响他们为这两个年轻人献上敬意。
最后,残照与西风都悄寂。
温软中夹杂着一丝寒凉的晚风将枯叶吹落。
一片红枫打着卷随风轻扬,正好拂过祁念一的发丝,被别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谢天行终于在这温柔的晚风中力竭。
他手中,最后一个阵盘也碎了。
而他也再没有灵力将其补全。
“还是……输了啊。”谢天行喃喃道,“好像输,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
原来当他全力以赴之后,就算输了,似乎也很痛快。
“有生之年能得尝一次这样的滋味,真好啊。”
他神念一松,就要从空中坠下,被祁念一眼疾手快地用剑鞘挑起了衣领。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阵法师法袍的人,登上了南霄山脉的山门。
云台早已被祁念一斩碎,两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无。
祁念一左右看了看,发现半空之中唯有评判员所在的地方还有地方站立,于是拎着谢天行飞身至评判员的身边:“借地方用一下?”
她用的是问句,但评判员听出了一股说一不二的气魄,连连点头。
今天这一战,打得心惊肉跳,他对祁剑主心服口服,哪里敢说不字。
两人都落座开始调息后,评判员才宣布胜负。
“沧寰祁念一,胜。”
台下观者这才如梦初醒。
“本届南华论道的头名,就这么出来了?”
“头名次名皆归沧寰,不愧是沧寰啊。”
一旁仙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医修,上前帮祁念一和谢天行诊脉。
云上看台的几个掌教也已经现身,听医修说都无大碍,只是消耗太大,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后,舒辰君才放心了。
她眼神柔和:“这样的少年英才,可千万不能因为一场论道留下隐患,那就太可惜了。”
无论是谢天行的具备“领域”雏形的自创阵法,还是祁念一惊天动地的无锋巨剑,都太令人惊艳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年轻一代互相之间的论道斗法。
这是这一群年轻人,在向这个世界更中心的方向斩出的一剑。
时代,似乎真的要变了。
一刻钟之后,两人在医修的帮助下终于平复了气息,调息完成。
但今日这一战,确实是消耗太多,尤其他们俩的消耗主要都在元神上,这样的回复必须要靠长时间的修养,以至于祁念一站起来的时候,感觉眼前视线都有些迷蒙。
她简单用天眼看向了不远处南境诸人坐的看台,那群人已经蓄势待发,体内的灵力流窜得格外活跃。
评判员恭敬道:“还请两位稍后,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我们将会为举办仪式,让前三名登高接受洗礼。”
谢天行也撑着身体站起来,平静地看向台下沧寰弟子们所在的方向。
很多相识多年的同门好友都在看台朝他们两人挥手,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欣慰之情。
按理说,像这样一个值得高兴的时刻,祁念一和谢天行两人身上都感受不到什么喜悦之情,甚至,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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