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一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
生时尽到了自己的全力,那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但你……为什么想要做这件事啊?”祁念一轻声问。
千年的时间,来来回回这么多献祭的天命者,那么多见过了世间极恶之事但仍选择缄默不语的人,他们或是袖手旁观,更有甚者成为了帮凶。
为什么是他呢,他有什么理由要做这件事?
祁念一本想问,当年那些献祭者中,是不是曾有一位是他的亲人好友,让他想要去挽回,想要阻止这个天命一代又一代的重复。
但非白想了想,竟然皱眉深思起来:“这倒是把我问住了,时间太久远,我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若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看不过去吧。”
这个回答简单的出人意料,应该说非白此刻回答她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简单地出人意料。
看祁念一愣住的样子,非白忍住了再揉她头发一下的冲动,他说:
“是,手札上写的没错,因为我看不过眼他们这样推无辜之人出去送命的行为,而我又正好有这个能力可以阻止这一切。
又或者因为当时我已经是天底下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但仍然找不到深渊之上这个世界的出路,所以我选择放手一搏。”
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恨情仇,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终身遗憾。
只是一个人简单的愿望和尝试。
祁念一抿唇,认真道:“你真的是个好人。”
她想不出更多别的词来形容她此时对非白的观感,于是只能脱口而出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非白笑着接受了她的夸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好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有点打鼓。
感受到她的情绪,他靠近了些,认真道:“如果你是当年的我,你会不会做同样的事?”
祁念一思索片刻,然后说:“会的。”
如果当年她和非白面临同样的状况,那她也会和他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无关其他,这只是他们必然会做出的选择。
“真的,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祁念一轻笑起来,“而且运气也不错。”
她骄傲道:“因为三百年之后,你真的等到我了。”
等到了一个愿意而且有能力去完成这个计划的人。
看着她的样子,非白缓缓笑了起来。
是啊,幸好,等到了她。
见她没有再多问,非白心里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能把这件事岔过去了,却没想到祁念一过了一会儿又突然问:“所以,你和我师尊是什么关系啊?”
非白哽住。
他想起来他当年以身祭剑之后的留书。
——待我死后,把这把剑放到无望海去。无望海被封印起来,唯有金丹境以下者才能进入,境内妖兽对灵兵不感兴趣,我在剑上做了其他封印,除非是我们要找的人,其他人拿到这把剑,剑永远都不会真正的认主。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你提前找到了下一个人,那就将他带回去,好好保护起来,在他长大之后,让他来无望海取这把剑。
非白万万没想到,“我是来取你的”这句话,是三百年他亲手所书,而他竟然因为这句话误会了这么久,以为念念要娶他。
这件事堪称他人生中尴尬场面第一,就连被她读自己多年前写的小日记都没有这么尴尬的。
非白决定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在她还没有发现之前。
于是他说:“他是我的同伴啊,我们计划的执行者其中之一。”
祁念一一下来了精神:“所以你认识他,你见过他?”
她好奇问道:“师尊他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强吗?他到底是死是活,如果还活着的话,这么多年他去哪里了?”
她并没有被大师兄做出来的假象骗到,虽然陨星峰对外宣称墨君自二十年前开始闭关拒不见客,但是她在陨星峰住了那么多年,家里有没有一个大活人在闭关她还是清楚的。
墨君,根本就不在陨星峰。
见她这么好奇,非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顿了下,不咸不淡地说:“他嘛,生的平平无奇,性格沉稳端肃,几百年前他年纪尚小,如今修为自然已经是最强者了,死是没那么容易死的,他现在……应该在深渊吧。”
祁念一惊讶道:“师尊在深渊?真的有人强大到可以下深渊吗?”
“只要够强,就可以。”非白平淡道,“当年我下去过,我知道明家那个老头和道尊也下去过,而且都不止一次。
我们知晓的这么多关于深渊的消息,都是这一次又一次进去探访得到的。他如今修为已至大乘,能下深渊不奇怪。”
“所以,至少修为也要进阶到千秋岁,才能下到深渊了。”祁念一默默点头:“那我得把这几年修行的目标订得高点了,先修到太虚境再说。”
非白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问:“敢问你以前的目标是……?”
“五年化神境啊。”祁念一毫不犹豫地说,“既然那所谓的天命应劫时间就在五年后,甚至可能还会提前,那我最少也要在那之前达到能够临渊而立的资格吧。”
她看着非白奇怪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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