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如此,南境现在的事态都仍然没有完全平息下来。
境内因此事而起事,试图叛出南境的,要和神殿做对的,誓要铲除五大家族的人比比皆是,因为接受不了真相而选择自尽殉道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这已经是他们预料之中,相对好的局面了。
同样的事情,如果换到她自己身上来,她无法保证事情的发展方向会往好的一面走。
如此想着,祁念一提笔给萧瑶游回了一封信去,又再写了一封,用天机子给她的特质传音符把信的内容捎过去。
比起坐以待毙,她更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
中洲,玉家。
玉重锦是踩着除夕夜的夜色回来的。
他刚进屋,玉华清就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回来!成日里就知道在外面瞎跑。”
玉笙寒轻笑了下,但笑容却说不上好看。
他想,哪怕是他们这样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在除夕夜也会意思意思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
玉家的除夕夜家宴相当冷清。
玉华清一心修道,一生中有过两任妻子,都在诞下子嗣不久后就玉陨,除此之外,他再无旁的姬妾,玉家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们三个男人。
因此,哪怕是除夕,也是三个男人面面相对,过得十分无趣。
席上,玉华清吩咐道:“今年过去,那丫头也快二十岁了,年后,就上沧寰去提亲吧。”
他说这句话时分外平淡,却在玉家兄弟俩心中都扔下一个惊雷。
玉笙寒和玉重锦同时猝然抬头。
玉华清继续道:“你们成婚后,她就是我玉家长媳,日后……也能算上我玉家一份。具体时间,待我同天机子商量过后,再通知你。”
玉笙寒脑子嗡的一声,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又或者说是他已经习惯了父亲这样,心中根本提不起什么波澜。
玉重锦却高声道:“父亲,兄长和她都不想要这门婚事,我们同沧寰也不是非联姻不可,为何一定要结这门亲。”
“说你大哥的婚事,你插什么嘴。”玉华清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那点心思,最好赶紧给我收起来。”
玉重锦紧拧着眉。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背后,似乎不止是仙盟同沧寰的联姻这么简单。
……
陨星峰那头,不知为何又传来了轰隆一声。
温淮瑜吊着眉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可怜的灶台已经完全没救了,碎成了渣。
宫凌洲拿了一块巨大的洗剑石出来垫在铁锅下面,墨无书指尖搓出一点火花,将洗剑石烧热。
晏怀风趁机掂着锅,迅速烧了几盘菜。
也难为他在这样神奇的环境下还能做出一桌子丰盛的美味。
祁念一信还没看完,就被叫过去吃饭,只能将信拢成一堆收起来,待明日再细看。
因此没有注意到有一封压在最底下的来信,里面并不是信纸,而是一张符纸。
如果她拆开看,就会发现,这封信中原本应该是有两张符纸的,只是不知为何,有一张符已经燃尽,只在信封中留下余烬一抹。
另一张符纸,则是一张始终没有动用过的传音符。
那被压在底下的信封,是慕晚寄来的。
有了好菜,当然也少不了好酒。
温淮瑜从庭院中的大树下挖了三坛酒出来,刚揭开盖,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们一闻便知道,这是温淮瑜亲手酿制的。
正开宴时,山下黎城似乎放起了烟火。
五颜六色的火花一瞬间绽放开,照的陨星峰上覆有薄雪的夜色一瞬明丽。
陆清河一连灌了自己三杯,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在上阳门之外的地方过年节。”
他低笑道:“其实上阳门也不怎么过年节,西洲宗门密集,修士多,早就习惯了脱尘出俗的生活,对于凡人们的年节,都不怎么稀罕,我以前也就会和师尊一起,温一壶酒而已。”
晏怀风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我们陨星峰这么热闹吧。”
陆清河笑着点头:“也没想到,你们会是这样一群人。”
他环视一周,宫凌洲想要偷偷夹走鱼的肚皮肉的动作被温淮瑜发现了,温淮瑜凉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用筷子打了宫凌洲的手背。
晏怀风从桌上偷渡了一盘小鱼干给院子里的大胖橘猫喂,祁念一在给他打掩护——因为温淮瑜说这只猫不能再胖了,平日里要给它少吃点,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行事。
墨无书和云野相对而坐,对着残雪孤月畅饮,一如几百年前的他们一般。
熊猫崽犹豫了半天,在晏怀风的邀请之下,看似不情不愿,却动作飞快的变成了人型,坐在了席间,迅速地夹了一筷子干煸脆笋,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陨星峰这样一个聚集了天下第一人、神机令主、神剑剑主、曾经的第一神匠和魔族皇子的地方,竟然有着如此浓厚的人间烟火气。
这一夜,祁念一难得的开怀畅饮。
她一个人喝了完了一坛烧春后,意识朦胧地倒在非白的肩头。
这一刻,似乎书中种种,以及未来波诡云谲的命途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又一朵烟火在空中展开,明黄的火光照的祁念一雪白的长发铺上一丝暖意,也将非白仍有些虚色的身影填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