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难过地看着他:“侍弄草药,这本是最低级的杂役弟子干的活。”
傅崇山淡瞥他一眼:“慎言,施群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人,谷中人多耳杂,切勿再提。况且,和草药为伴,我落个安心。”
小药童不知道他口中的安心是什么意思,只能悻悻告辞。
留下傅崇山在原地,目光幽深。
那年门派大比后,他成为少谷主。
但在那之后,谷主唤进入门派大比最后一轮的五人一道去往后山禁地,说要将苍术谷真正的功法传承给他们五人。
在那之前,为了保密起见,他们须得签下一纸取半缕命魂为引的契书。
只要透露关于苍术谷的传承半点消息,他们都会魂飞魄散。
念及往事,傅崇山眸光深沉。
他思忖着,觉得谷主近来的动向,似乎有些奇怪。
傅崇山眉头微皱,眼中怀疑渐深。
他看向后山禁地的方向。
能让谷主如此不安之事,难道……是逃走的那两人,抓回来了?
此时,苍术谷后山禁地。
药童遍寻不得的谷主云一沣正在此处。
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放置了一座遍布荆棘的囚笼。
囚笼相当逼仄,无法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型,笼中人只能用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佝偻着。
囚笼外的荆棘上泛着令人心惊的幽绿色,一看就知道是用药浸泡过。
这种药,苍术谷中人都知道,是迷心散。
并不是什么毒药,但是中药之后,会呈现出意识被人所控的状态,被迫说出一些不能说出的事情。
不止苍术谷,很多门派逼供都是靠这种药。
囚笼中的人,正是慕晚。
她眼眸半阖,眼神茫然失焦,水牢的水位正压在她的口鼻下方一点的位置,只要她稍微有动作,水面波动之下,就会灌入她的口鼻之中。
云一沣端坐在她面前,狭长的眼眸冷淡扫过慕晚狼狈的样子,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究竟将写有此事的东西,交给了谁?”
慕晚在逼仄的囚笼中艰难地环抱着自己,意识不清中发出低喘,她声音很轻,僵持了很久后终于道:“她、她……”
云一沣眉头动了下,终于纡尊降贵地起身,靠近了些侧耳听去。
慕晚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意识有些昏沉。
只要她动一下,浮到口鼻之下刺骨的凉水都会灌入她口鼻之中,囚笼上缠绕的荆棘也会刺入她的皮肤,让她中迷心散的程度更深。
被关到现在,她身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点。
云一沣扬眉,讶异道:“中了迷心散,嘴还能这么硬?”
他双目微眯,审视般的看着慕晚:“你根本就不可能联系到大陆上各大势力的掌门,若是你之前真有此举,早在几个月前我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但没有,这说明你确实留了底,但你留信的人,是某个特定的人,而并非你口中那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慕晚,冷淡道:“别挣扎了,你已经中了迷心散,不可能再抵制住我的问话,还是早些交代那人是谁,你会死的轻松些,如今这般,对你来说只是折磨而已。”
他看着慕晚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落入他的手心,奋力挣扎也无法逃脱的小虫子,轻慢而冷淡。
见慕晚迟迟不答,云一沣嗤笑一声。
那日在春溪山行事太过仓促,又是在青莲剑派的境地,一时没有深想,竟真被这丫头唬住了,直到昨日才回过神来。
云一沣淡觑了慕晚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也罢,你现在不说,总有一日也会说的,我还没见过有谁能抵抗住迷心散的药效。”
正巧这时,密室外传来一阵响动,云一沣起身离开,将密室的阵法又加固了一层。
密室外求见的人是施群,他眉头紧锁,对云一沣道:“天泽山人的情况不好,乌烟虬毒入肺腑,寻常手段无法医治,也没什么能针对乌烟虬的灵药可用。”
乌烟虬是大陆之上毒性最烈的植株之一,它令所有医修都棘手的就在于,乌烟虬的毒很难彻底从体内彻底清除,它和灵力共生共存,想要将乌烟虬的毒素逼退,除了自废一身修为外,别无他法。
施群低声道:“谷主,如此情形,应当能用‘忘忧’了吧?”
忘忧,是苍术谷世代相传的灵药配方。
亦是苍术谷能横行医修界,无可取代的立足之本。
苍术谷的灵药忘忧,能解世间百毒,令腐朽之物重焕生机。
若是健康之人服用,也能祛除体内杂质,没有任何代价的精进修为,曾有传言,有一凡人服用忘忧,竟活了三四百岁不老。
世人相传,一盏忘忧,如登蓬莱。
是以,苍术谷的忘忧,极为珍贵,千金不换。
因病情太重非求药不可的,也得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换,才能勉强得一盏。
施群低声道:“天泽山人是凌霄宗的大长老,在凌霄宗内的地位非同一般,他承诺,若能治好他,他任苍术谷差遣十年,谷主您看……”
云一沣瞥了他一眼:“去取吧。”
施群脸上终于浮现喜色,他连忙躬身道:“谢过谷主,弟子这就去为天泽山人制药。”
他拜别云一沣,一路从密室处走到后山中一处颇为幽深的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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