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指导战看得周遭旁人心惊肉跳,又生怕错过了任何精彩的一幕,只能屏息睁大双眼,企图将一切细节收入眼底,尤其是在场的其他几个剑修,看得更是目不转睛。
墨无书收了铁剑,缓缓走到祁念一面前。
他以剑者之礼回礼后,说道:“我曾觉得二十年很长,至少对我来说是的,但没想到二十年也很短,短到一眨眼,你就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墨无书轻笑道:“你知道吗,二十多年前,我同灵虚子打过一个赌。”
他设了隔音结界,旁人无法听见这对师徒说了些什么。
墨无书:“那时灵虚子说,沧寰不能没有大乘,天下不能没有大乘,我便后和他赌,若我不在,沧寰二十多年后,会不会再出一个大乘。”
“现在看来,是我赌赢了。”墨无书道,“等你真正大乘那日,就替我去找灵虚子把我赌赢的东西要回来,就说是我送你的。”
祁念一忍不住,唇角轻勾。
闲谈说完,墨无书清了下嗓子,声音突然郑重起来,隔音结界也被撤下。
所有观礼者,都清楚地听到了他这番话。
“这人间很好,有山有水,有景有情。
我从不觉得修仙者就得与世隔绝,短情绝爱,人欲是很多人修行的初衷,为师希望你能遍尝人间烟火,品味世情百态,知世之炎凉者,方能锤炼强大而又包容的内心。”
墨无书看着她,温声道:“你的前路,或许比以往经历过的一切,还要艰难得多,你可以害怕,可以担忧,但不要胆怯,总有人站在你身边。”
至此,作为师尊的交付已经说完,墨无书朗声道:
“沧寰陨星峰门下第四徒,即日起,证道出师,前路无悔。”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念一,生辰快乐。”墨无书笑了起来,“我们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此刻,当年关于天命者真相的知情者们,心情各异。
无论是顺应天命的人,还是逆天而行的人,亦或是即将到来的天命本身。
都因这一句话而感同身受。
他们,终于等来这一日了。
直到此刻,听到墨无书说出这番话,祁念一对于自己的龙门礼,有了更深切的真实感。
此时正午时分,阳光烫人。
沧寰又响起了巍巍钟声,像是在为她喝彩。
祁念一回头,看见三个师兄都在身后不远处,云野在他们旁边,冲她露出一个熟悉的温暖笑容。
另一边,是她一路相伴同行的友人。
她倏然笑了起来。
原来这煌煌修行路,她竟已走过了大半。
温淮瑜最先走来,给她扶好了被墨无书打得有些歪的发簪,用谴责的眼神看了一眼墨无书。
还没来得及把另一边的发簪正好,祁念一就被晏怀风和宫凌洲一人揉了一把发顶,这下两边的发簪彻底不对称了。
温淮瑜看他们的眼神充斥着威胁。
龙门礼已经结束,来观礼的宾客们准备散去时,玉华清突然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玉华清微微一笑:“先恭喜祁小友正式出师,适逢如此难得的日子,陨星峰上下又悉数在场,老夫觉得,不如再为陨星峰添一点喜色,如何?”
玉华清这番话,让在场宾客都有些惊讶。
“喜色”二字,让他们很难不忘别的方面去想,再一看陈列在仙盟众人身后,那六十四抬由红绸装点的礼箱,一时之间,众人的神情就生出些变化。
早就听闻仙盟对沧寰忌惮许久,若今日真同他们猜测的那样,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小辈们则不太懂玉华清这番话的意思,但却也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玉重锦猝然起身,他拧着眉,看向父亲身后,神色寡淡的兄长,心中焦急了起来。
他来不及出言打断,就听玉华清说道:“二十年前,由墨君做主,替我儿笙寒和祁小友定亲,彼此交换信物,令他们定下婚约,成为未婚夫妻。”
“如今一晃二十载,我儿年纪不小了,祁小友也已年满二十,今日是今年难得的吉日,此时又正逢良辰,便带上聘礼,前来提亲。”
此言一出,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尤其是与祁念一和玉笙寒都相识的几人。
他们的眼神在这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想到他们在无望海针锋相对,在南华论道形同陌路的样子,完全无法想象,他们二人竟是未婚夫妻。
玉华清笑道:“在下斗胆,还望墨君同我一道,为两个小辈择定婚期,以便他们二人早日完婚。”
祁念一脸上的喜色淡去,恢复成往常冷然的模样。
玉华清问的是墨君,完全将她本人忽略了过去。
不待墨无书回答,祁念一先笑了下:“玉盟主商议我和玉少盟主的婚事,是否也该问问我本人的意思。”
玉华清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道:“长辈订下的婚约,小辈无须插嘴。”
墨无书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周身的气势也迅速冷了下来。
他意味深长道:“玉盟主,当真要在此时,同我谈这场婚约?”
旁观者不理解这两人你来我往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却都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不由心里打起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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