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一眼波微动,终于抬起眼眸,注视着萧瑶游,等着听这个结果。
萧瑶游沉默片刻,最后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大家……支持你的决定。”
祁念一先是怔愣,最后眼中的光渐渐亮了起来,满脸不敢相信。
她低喃道:“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吗?”
萧瑶游翻了个白眼:“哪里轻易了,你知道你昏睡的这七天,全大陆各门各派的修士们吵了多少架吗?”
萧瑶游掰着手指开始数:“吵得最激烈的是西洲,西洲那些世家本来就互相不对盘,跟你也称不上熟悉,加之见过了玉华清抗拒的行为之后,一口咬定你不愿献祭是因为不想死,你被送回沧寰后,西洲那群人就差打上沧寰了。”
祁念一也没太过惊讶,其实西洲这样的反应,才是她预料中原本会有的样子。
“但有个人站出来,整合了西洲各家的势力,以十分强势的姿态将西洲各大世家拧在一条绳上,不服就打服或者强势镇压下去。因为她支持你,所以西洲的口风慢慢地也就变了。”
说到这个,萧瑶游语气带上了些惊异:“你或许想不到,那个人是明然。”
祁念一想起进入云中城之前,她和明然的交易。
明家姐弟的家主试炼,谁在云中城得胜归来,谁便是明家下一任家主。
如今看来,明洛的血脉之力被吸收走,修为受损,倒是明然在云中城有所进益,她拿下这家主之位倒是不意外。
祁念一低笑一声:“如此作风,倒像是她干得出来的。”
“最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的,就是南境那群人了。”萧瑶游啧啧称奇,“也不知道你给南境人灌了些什么迷魂汤,无论大家怎么吵,他们都只有一句——神子怎么想我们就怎么做。”
萧瑶游确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说别的,哪怕是你们沧寰,关于这件事情究竟如何,也发生过争执,清谈会开了一场又一场,自家都在质疑,莫说是外人了,偏偏南境人真的一门心思向着你,真是神奇。”
祁念一神色淡了些。
她在南境时间不长,纵然担了个神子的名头,纵然南境人从来都对神子深信不疑,时间也还是太短了些。
那些南境人对她如此信服,得有大半,是因为叶熹微。
因为叶熹微选择相信她。
晏怀风接话道:“掌门师叔召集了东洲各大门派在沧寰问心台开清谈会,不谈旁的,就说献祭一事,今日也有,你若感兴趣,可以去听听。”
祁念一低声应下,站起身来掐诀净了手,拍拍衣服道:“我去看看。”
萧瑶游看着她的背影,表情迟疑起来:“你就要问这些?不问别的?”
祁念一脚步微顿,回头时眼神冷淡,却仿佛猜透了萧瑶游所有心思一般,反问道:“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萧瑶游那句“你不想知道玉重锦的消息”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祁念一径直离开,却没有去问心台,而是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将院中的残雪扫尽,辟出一片清净地,取出一截树枝。
树枝梢头的花苞半开半合,缀在最外面的几片花瓣将落未落,一派惨淡景象。
桃枝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瞧着和过去一般无二,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不同了。
祁念一将桃枝插在土地里,施了个法术,让这被折断的树枝可以在土里生长扎根。
云野无声地从背后出现,望着祁念一有些出神的神情,低声笑道:“深冬雪地,怕是种不出桃花。”
祁念一垂眸,沉默良久,最后低声道:“那便这样吧。”
她做完这一切,才向着问心台走去,那里人潮涌动,十分热闹,看上去确实各门各派的道服都有,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那头争执不休的声音。
祁念一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远处听。
穿着青莲剑派道服的剑修站在清谈会的正中间,声音还略显稚嫩,但语气却坚定:“深渊之患在大陆已有千年,走到今日,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
这种时候还退,要退往哪里去?!真的要到未来某一日,再无人可献祭,再无天命者可救世时再去后悔吗?眼下祁师姐明明已经找到了方法,为何不让她一试呢。”
坐下一个凌霄宗的道修质疑道:“但我们谁也不知道她所说的方法是什么,能不能有用,如果不能呢?这大陆还能不能承受住第二次像之前那样的进攻?”
祁念一隐去了身形,靠在树边听了一会儿,来来去去无非还是这两个观点。
她突然感觉到身旁有微风轻至,熟悉的气息靠近。
一段时间不见,楚斯年似乎又高了些,轮廓比之少年时更加硬朗,声音也低沉了不少。
他望着祁念一:“听出点有用的东西了吗?”
祁念一但笑不语。
楚斯年跟着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一闪而逝。
他抱剑和她并肩而立,靠在树上,缓缓道:“其实这几日清谈会说来说去也就这些内容,只是七日过去,支持的人多了,质疑的人少了,仅此而已。”
楚斯年偏头看着她,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祁念一头顶的发旋,他低声道:“心情不好,要不要去喝一杯?”
祁念一:“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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