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念一。
她真的成为了那个一。
隐星似乎感受到了另外一个灼热的视线,她顺着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高挑削瘦双目灰白的男子,专注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再过多的关注对方。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深渊之上的最后温情,以隐星的一个拥抱告终。
离开前,隐星给了祁念一一个拥抱。
祁念一抬手回抱过去,明明身前只是一个虚无的灵体,也依旧让她感觉到真实。
她们以拥抱道别。
最后隐星和其他所有天命者的灵魂们,向着浩渺天地而去。
魂归来兮。
薄星纬仍然望着隐星离去的方向,直到代表她的那颗星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尽头。
他年少时的惊鸿一瞥,于她而言,不过是和一个稚童的萍水相逢。
如此,已经足够。
深渊之上的冰层逐渐消融,就连叶熹微身上的冰霜也在褪去。
叶熹微脚下的冰川融化,露出了她苍白如雪的容颜。
她仍然保持着最初的样子,慨然屹立,永远英勇无畏挡在所有人前方。
从南境到整个大陆,始终如此。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力量托住了叶熹微,让她开始缓慢下落,最后被祁念一接住,在神机前站安放。
叶熹微双眼轻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灵力,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已经停止了。
只有潜藏在身体深处的灵魂还有一息轻微的反应。
祁念一目送着神机将叶熹微送离,这才回头,看向凝聚在深渊上空的恶念。
她的力量终究不够将这些恶念全数净化,余下这些,一旦扩散出去,会成为大陆的又一个隐患。
祁念一缓步靠近。
旁人看不见那惊天的恶意,在祁念一眼中,那些恶意化作脏污浓稠的黑雾,只要嗅到一丁点,都会让人全身不适。
她重新拿出了那柄断剑。
同时背负着神明的生命和弑神者的恐惧,这把断剑成为了接纳这些恶念最好的容器。
断剑悬在祁念一掌下一寸,缓慢转动起来,最后速度快到成为一团肉眼难以捕捉的阴影,悬在祁念一和那些恶念的中间。
无数的恶念向着这把断剑涌来,悉数汇入断剑之中。
顷刻间,吸纳了过多恶念的断剑在空中形成一个几欲压顶的漩涡。
形成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甚至都快要被这个漩涡吸引走。
祁念一牙关紧咬,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太多了。
一把断剑无法将这磅礴恶念尽数吞没。
深渊之中沉积了这片大陆千年的恶念,仅仅是污染这些魂魄的就已经令他们无法承受,更别说深渊之中真正无穷无尽的恶念。
恶念汹涌而来,哪怕中间有断剑阻隔,祁念一也感受到了骇人的压迫感。
仿佛自己就快要被这些恶念吞噬。
这样的情况,哪怕其他人肉眼无法看见深渊上空的恶念,却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神机们想要靠近,却被祁念一厉呵道:“别过来!”
断剑再也支撑不住,剑身出现一道裂痕。
祁念一将仅剩的所有力量都用来控制断剑,被吸收的所有恶念汇聚,将断剑完全填满,哪怕是无知无觉的剑,也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直面这些恶念的祁念一状况更遭。
恶念突破断剑向她袭来,即将把她包围住。
祁念一没有躲避,反而更进一步,掌下断剑爆闪,疯狂地吸收着恶念。
晏怀风表情骤然一变,想要上去阻止她,却从背后被人拦住了。
他震怒地回头,却发现拦住他的人是孤山道尊。
道尊轻叹一声:“你去了也没用。”
晏怀风痛苦道:“为何?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
他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
道尊缓声道:“她之所以独自前来,就是因为知道,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
“深渊因那五个弑神者而起,却因大陆上无穷无尽的恶念而逐渐扩大,到今日,人力已经无法挽回了。”道尊沉重道,“换言之,我们这片天地的善恶,已经完全失衡。”
“唯有清正纯粹的白泽神力能够净化这些恶念。”
道尊目光铮然,反问晏怀风:“她已经下定决心,你这个做师兄的,难道要去阻止她?”
晏怀风双眼布满血丝,目不转睛地看着祁念一,嘶声道:“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那么多血脉者,为何只有她,为何偏偏是她。”
道尊轻叹道:“云中城那场飞升之劫发生时,大陆几乎所有拥有强大血脉之力的人都在场。
那场飞升之劫,吸走了所有人的白泽神力,在玉华清和她身上一分为二。而她……杀了玉华清,也拿走了那具骨头。”
“剩下还留有白泽神力的人,血脉之力都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再过几代,恐怕就会彻底消失,于现在的局势而言,几乎无用。”
晏怀风手中还握着先前祁念一扔过来的剑鞘,他将剑鞘攥得死紧,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
剑鞘于剑是束缚和保护,于剑者而言,是牵绊。
她将剑鞘扔了出来,是代表了什么?
晏怀风脑子一团乱,道尊的手像钢板一样死死订在晏怀风身上,让他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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