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箴帝缓了一阵才沉沉的叹息一声,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如今又失去了一个女儿,哪怕他对永福并不疼爱,但也毕竟是他的孩子,总有些伤怀。
免不了又数落了皇后几句,说她太过急功近利,他并非不知永福并不情愿嫁给燕州总兵,也知道皇后此举是何意,但他亦觉得这门亲事是可以的,所以并没有反对,皇后为了让元箴帝消气,无论他说什么都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只说自己没照顾好永福,没有尽到做母后的责任。
等元箴帝气消了,也没有再说皇后,让刘四去给礼部传旨准备永福公主的丧事。
次日元箴帝宣布永福公主薨逝的消息,元箴帝宣布缀朝一日,国子监将讣告发到各府,三日后,礼部在永福生前的寝宫设置享堂,玉芜原本是想撞死在棺椁上,但她想到公主在临走之前的那天下午嘱咐她,自己走后她要好好活着,等年龄大了便出宫找个好人家,人活着才有希望,公主还拿了一对玉镯给她,说这是给她的嫁妆,这一切公主仿佛已经安排好了,知道她会寻死,这才提前跟她说好,玉芜一阵悲戚,泪如雨下,若是自己死了,岂非辜负了公主的心意,于是她望着那厚重的棺木时止住了脚步。
京城的命妇贵女们依次入宫祭奠公主,宋姮在永福的灵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其中晕过去了一次,被抬到偏殿中歇息了许久才醒来。
皇后虽没亲自过来,但却派人盯着这里,得知宋姮如此感伤,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永福死了,她的所有计划都落空了。
宋姮睁开眼睛时,看到眼前是一张俊美清冷的脸,男人琉璃似的眸子紧锁住她的容颜,在看到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那眸子里的薄冰才悄然融化。
宋姮朝他展颜一笑,手指握住他的手,她道:“哥哥,我哭的像不像?”
宋嘉言清寒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他拿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道:“像极了,只是姮儿掉了这么多眼泪,哥哥心疼。”
宋姮来之前便用了楚泠给她配的药水,这药水只要滴入眼睛内,眼泪便会不止的流,适才在灵堂内,那么多人看着,宋姮与永福又姐妹情深,自然要哭的情真意切才行,否则会让人疑。
等来到偏殿,宋嘉言又往她眼中滴入解药,这才止住了哭泣。
宋姮朝他眨眨眼,从床上坐身,见周遭没有其他人在,便搂住宋嘉言的脖子,将白皙的小脸凑到他眼前,笑着道:“既然哥哥心疼晚晚,那便多亲晚晚几口。”
她鲜少在外头索吻,眼前是意中人明媚娇秾的脸,他心头一热,竟然生出了几分旖旎,不远处传来的哀乐声唤醒了他,他收敛了心思,在她尚有些湿润的眼睛上亲了几口。
他用舌尖将上头的泪水都添干净了,这眼泪虽然不是她发自内心流出来的,亦能让他心尖揪着发疼。
在偏殿歇息了一个时辰,宋姮便同宋嘉言一块离开皇宫。
马车驶过金水桥之后,宋姮打帘子看了看外头喧嚣的大街,心里那股子压抑终于散去,放下帘子后,她将自己头上的白色绢花给摘下来。
她将绢花放入袖中,抬眸寻着宋嘉言的视线对上,她道:“哥哥,待救出永福,我还想见她一面。”
宋嘉言轻轻颔首道:“我会安排。”
又三日后,公主的棺椁被抬往公主陵下葬。
公主陵离京城有上百里路,脚程需三四日才能到,才刚走了一日,便遇上大雨,一行人只能在当地的驿馆暂住,等雨停了再走。
这一夜,雷雨交加,这些送葬的人喝了酒之后便睡得很沉,夜里永福公主的棺椁被人打开也不知道。
一辆马车在大雨中飞快的穿梭着,马车上的年轻人带着斗笠,闪电在夜幕中劈开,照亮了年轻人苍白冷峻的脸,正是宋嘉言身边的侍卫鹤羽。
宋姮匆匆忙忙赶到露园,推开房门一看,只见屋内站着个女子,那女子闻声转过头来,她将头上的斗篷取下来,露出娇丽的脸蛋,宋姮欣喜的喊了声:“永福。”
“姮儿。”
两姐妹手握手,神色皆是十分激动。
永福说道:“姮儿,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宋姮笑道:“那我掐一掐你,你看痛不痛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说完作势就要往永福的手上来掐,永福急忙躲开,嗔道:“姮儿你真坏。”
玩笑过后,两人坐在茶榻上,永福端着茶慢慢的饮了一口,然后神色郑重的说道:“姮儿,我即将要离开京城了,往后也不知何日才会再见。”
宋姮也舍不得她,但她知道她必须舍,除此之外她也别无选择,永福假死遁逃,若是被帝后发现了,还不知会怎么处置她。
宋姮道:“有时间我会去看你。”
听宋嘉言说,是要鹤羽带着永福去落梅山庄,他会修书一封给落梅山庄的庄主,请庄主收留永福,落梅山庄是个世外之地,那儿就算是朝廷也没办法干涉。
永福点了点头。
宋嘉言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永福疑惑的打开盒子,看到里头有一叠银票,永福惊讶道:“姮儿,这是你开铺子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怎么能给我,再说我也不需要钱。”
宋姮道:“你从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宫里宫外都有人打点,从不用担心银子之事,可出门在外却处处要花银子,尤其是你到一个新的地方落脚,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哪一点不需要花钱,你总该有些银子傍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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