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一竹偷偷瞟了眼其他人,从他们的神色显然可以看出,他们和她一样,对轻燕的话是不信的。
轻燕口中的李云,和林品宣口中那个行为粗鄙言语下流的人完全不搭边啊。
娄一竹逐字逐句地加重了音调,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轻燕问道:“姑娘当真对李云一无所知?对衙门有所隐瞒的话,到时候查出些什么姑娘可脱不了干系了。”
轻燕闻言脸色突然一变,她咂了下嘴,语不耐地道:“说了不知就是不知,姑娘没来过我们这种地方,来的客人要做什么都心知肚明,哪有男人要跟你把酒谈心?”
像是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轻燕缓和了下脸色,继续道:“客人可还有其它想问的,时辰还没到,若是没有的话,轻燕就为你们舞上一曲。”
娄一竹平静地看着她,心里琢磨起轻燕的反常的反应。
短短的一句话,她对他们的态度骤然改变,这是在掩藏自己的情绪?可是连涉嫌包庇的罪名都不能威胁到她,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娄一竹按下心中涌起的疑虑,侧头和芸竹对上了眼,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只见芸竹默默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无话可问了。
那边的轻燕还在一脸不耐地等待他们的答复,但他们是来调查案子的,时间紧迫,哪有工夫看她跳舞。
娄一竹见状,识趣地起了身:“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听闻此言,轻燕像是松了口,她站起身来,脸上又重新挂起了撩人的笑容,她推开房门,示意娄一竹跟她走,一行人也陆续起身,跟着娄一竹出了房门。
在长长的走廊上,他们接连撞见好几个男人从各个房里走出来,这些男人看见他们先是一愣,然后就目光呆愣地追随着他们下楼。
见此情景,有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小声地交谈起来,他们半是惊讶半是好奇,红鸾阁这样的寻欢之地怎会来好几位女子,还是跟着两个男人一同前来?
最为令人费解的莫过于这些人还是轻燕姑娘的客人。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芸熹郡主,众人立刻哑声,陷入了沉静。
昨夜娄一竹在甄家脂粉铺的举止被许多百姓亲眼目睹,很容易就将娄一竹的身份认了出来。
娄一竹的身份一被揭晓,就开始有人窸窸窣窣地嘀咕起芸熹郡主的来意。
听闻郡主会参与石貔貅藏尸一案,难不成是这红鸾阁与命案扯上了关系,郡主才兴师动众地亲自前来?
娄一竹走在最前头,众人的谈话她倒是没听见,只是在走下一半的楼梯时,她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细小的惊呼。
紧接着,实木的台阶发出了一段短促地响声,魏敛之语着急地喊了一句:“阿竹!”
娄一竹还没反应过来,只隐约感觉到身后的傅骞一个转身,拦住了什么东西,东西实实地落在了他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见着傅骞背对着她,芸竹的手正牢牢地环在傅骞的脖子上,一张脸赫然和娄一竹对上了,上面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惊慌。
傅骞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等芸竹站稳,一个退步就骤然挣脱掉了芸竹的手臂,转过身来迅速地瞥了一眼娄一竹的脸色。
芸竹在楼梯上踉跄了几步,扶住扶手后站稳了身子。
魏敛之哒哒地追了下来,连声追问着芸竹有没有受伤。
回忆起方才的事,芸竹露出的一双眼睛涌上了羞愧之意,她没有回应魏敛之,反而连忙对着傅骞的后背小声道歉,说自己一不留神踩空了,才撞到了傅骞的身上。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芸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更像是小声地呢喃。
傅骞并未出声,只是盯着娄一竹,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娄一竹看着傅骞的双眼,突然破开了一个笑,她语平和地说:“没什么好谢的,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不能让阿竹姑娘就这样掉下去了才是。”
见芸竹微微地点了点头,娄一竹转过身去,让在默默站在原地注视她的轻燕继续往下走。
还没等他们下到一楼,就听见了一阵吵闹声。
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指着老鸨的鼻子没好地责怪道:“原本我约的就是这个时辰,凭什么说延就延,耽误了我之后的事怎么办?对客人不守信,我看你这红鸾阁也开不长远……”
老鸨的脸色虽透着青黑,但还维持着热切的笑容,她有一句每一句地应和着男人,余光中瞥见他们从楼上下来,眼底才亮起了解脱的光亮。
“哎呦,客人消消,你瞧,轻燕这不就下来了吗!”
男人闻言果然消停了,顺着老鸨手指的方向,他转过身,正面迎上了娄一竹一行人。
娄一竹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傅骞,这人不就是昨夜甄家脂粉铺的那个中年男子吗。
甄鸿的视线在娄一竹的脸上一扫后就停住不动了,他呆愣地杵在原地,嘴角向下拉,眼睛向下看,神情尴尬。
轻燕有眼色地喊了一声“甄公子”,便娉娉袅袅地走下台阶,摇着扇子朝甄鸿走去,她似嗔似怨地用扇面拍了拍甄鸿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本以为甄鸿会满意,但他却仍低着头,手脚局促。
娄一竹走上前去,语轻快地打了个招呼:“甄老板,真是巧,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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