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宣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透过桌下的缝隙,娄一竹看见了一双绣着金线的宝蓝色靴子正朝他们走来。
娄一竹紧了紧手心,一口气憋在了胸口,若林品宣发现了他们,她就不得不对他动手了。
想到此处,娄一竹朝傅骞递了个眼色。
见林品宣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傅骞微微抬起了身子,就等着林品宣走过来再劈晕他。
哪知林品宣走到半路,前脚突然绊住了右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林品宣像是彻底泄了气,只听见一声重物砸向门窗的响声,他像个五六岁的小儿,伏在地上大吼大叫了起来:
“什么狗屁诗词,本公子看不懂,写不出来,写不出来啊——”
林品宣无赖似地砸着地面,放声大骂。
听着林品宣没头没尾的话,娄一竹先前那个看似荒谬的猜想渐渐浮出心头,她拉下傅骞的手,缓缓皱起了眉。
这时,屋外又响起了一阵响动,听声音大概有三四个小厮,他们急匆匆地跑进来,看着林品宣这副模样束手无策。
“公子又喝醉了,这些日子像是变了个人,几乎日日都是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懂什么?公子文采斐然,若没有美酒傍身,哪里写得出那些惊世绝词…”
“行了行了,我们这些下人就别管了,快把公子扶回屋里去吧。”
几个人窸窸窣窣地讨论了一番,纷纷上前把林品宣给架了起来。
林品宣似乎挣扎了一番,耳边不断地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本公子要做上京城第一才子,谁也别想抢……”
林品宣口齿不清的话音渐行渐远,一小厮合上了书房的门,跟着他们几人身后离开了,书房又回复了先前的宁静。
确定人都走远了,傅骞从桌案下站起身来,娄一竹也随之调整了下姿势,准备起身。
忽然,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尖角,她下意识地摸索着手下的东西,隐约摸出了一个木匣子的轮廓。
她用指尖将匣子勾到了身前,抱着它站起身。
“这是什么?”娄一竹喃喃道,将白烛凑到了木匣子跟前。
匣子上上了锁,她将匣子放置在桌案上,让傅骞把它劈开。
铁锁应声而落,娄一竹翻开了上边的盖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箱的书信,面上的几封都快溢出来了。
火光照亮了信上的字,上面的落款写着一个潇洒的名字——李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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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
这些都是李云写给林品宣的书信, 有时还掺杂着林品宣就诗中内容的回信,信里皆是不同的诗词,或是一连好几篇的文章, 信中末尾除了李云的名字外,还留着年月日。
娄一竹从最底下掏出几封来, 发现看到最早的日期是六年前的四月初。
娄一竹搜刮着原主芸熹的记忆, 隐约记起来林品宣凭一曲临江仙在上京城文人中初露头角之时,便是六年前。
从此他的文章一篇接着一篇地在文人当中大放异彩,后来声名大噪,被众多人推上了上京城第一才子的位子。
在最上面的那封信, 娄一竹又仔细看了一遍, 才发现上面的诗和林品宣在寿宴上吟咏的一模一样, 自然也和轻燕先前唱的曲也是一样的。
而那封信的落款日子,恰好是一个多月前, 若娄一竹没记错的话,李云正是那个时间被林品宣从明远书局给辞退的。
这是箱子里最晚的一封信,此后两人再无来往。
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证了娄一竹那个看似荒诞的猜想——林品宣根本不会写文作诗, 所有的名作都是李云帮他写的,李云就是他养在暗处的枪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云家里遍地都是林品宣作过的诗词。
娄一竹默不作声地将信件全部塞回了木匣子里,她要把这些信拿给魏敛之他们去核对字迹才能作出最后的判断。
傅骞的手突然伸到她面前, 娄一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帮自己抱匣子。
把匣子放到他手上, 娄一竹拍了拍身子打算离开。
临走时, 她的余光又瞥见了书案下方的木屉, 下意识地,她伸手拉开了——
里面塞满了一屉的纸团子, 她随意挑了一个展开,发现纸张虽未曾发黄,看样子是才写没过多久,但已然皱的不成样子,就像是被人狠狠揉捏发泄一般,连上面的几个字也如鬼画符一般。
“奈何奈何又奈何,奈何今日雨滂沱……”娄一竹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声,念到尾处,她脸上浮出了欲言又止的意味。
这不就是小儿打油诗吗,林品宣还声称自己是第一才子呢,就这些词,换她来也可以随口胡诌几句。
“嗯?”傅骞本背对着她,听完一愣,转过身来挑眉看了她一眼。
娄一竹将纸团揉了回去,又抓了几个团子全塞进了衣袖里,打算回去好好细品一下。
她走过去晃了晃傅骞的手臂,啧啧感叹道:“刚才这诗,你说作得是好还是不好?”
傅骞并没看见她方才的动作,还以为是她自己作的,那张冷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茫然。
他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很好。”
明明说的是好,却在摇头,身体动作和语言不一致,明显就是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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