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靠近主位上的周世尧,娄一竹就忍不住的有些不自在,因为她总感觉周世尧在看她。
她低着头,手脚生疏地将茶给斟上了,鼻间除了茶香气,还有那股隐隐约约的松木冷香。
“哼,周彦衾把他的女儿倒是宠上天了,连倒个茶也这么笨手笨脚。”
身后传来男人半嘲半讽的埋怨之声,娄一竹端茶的手一顿,小心翼翼地将杯盏推到周世尧身前。
下面的芸竹被人骂了也没恼,她忍着不出声,继续为下一位斟茶。
“他既然敢反,就该想到他的老婆女儿们给下人为奴为婢的一日。”营中另一个角落又响起了一阵肆意的笑,那笑声里的轻蔑与践踏令娄一竹心里泛起不爽。
她暗暗紧了紧牙关,转身欲顺着给下一位斟茶,在不经意的一抬眸之间,她对上了一双黑墨般的眼。
心下一跳,她连忙撤开视线,转身下了阶梯,挨个给军中官员们斟茶。
眼前之人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看她的眼神透着浓郁的厌恶。
在被一脚踹倒在地上后,娄一竹才明白了今日这一行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拿她们当猴耍,当狗辱,以平他们对安王的痛恨罢了。
“呸,你这倒的是什么茶,凉死爷了,不会伺候人就滚去大漠喂野狼!”那男人猛然将杯盏砸向她身侧的地板上,朝地上唾了一口。
娄一竹一手撑在地上,手背都被她抓出了青筋,她冷然瞪着眼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再忍忍,现在她还没有能力反抗。娄一竹在心里劝着自己。
“李参军好大的火气啊。”魏戎幽幽地插了一嘴,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主位上的周世尧。
从娄一竹她们踏入帐中起,周世尧就再未开口说过一个字,他就淡淡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看一场戏。
但李参军却后背一凉,他不知所以地咽了咽口水,从鼻腔处憋出一声哼哼来。
周世尧看着娄一竹倒在地上,他用指腹夹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不烫不凉,火候恰好。”
“李参军,你可是对本宫不满?”说着说着,周世尧的语调却骤然一降。
杯盏落在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惊得众人都闭上了嘴,明里暗里打量他的脸色。
李参军面色一僵,连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双手抱拳,面容紧绷道:“五皇子恕罪,臣并无此意。”
也不叫他起身,周世尧看了他许久,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走下阶梯,朝娄一竹伸出了手。
这双手修长有力,和傅骞一样,布满了常年练武的老茧。
娄一竹抬起眼眸看了周世尧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自己爬了起来,没有去搭那只手。
周世尧也没生气,他淡淡地收回手,才转过身去叫李参军起身:“按照辈分,芸熹倒还算是本宫的堂妹,不论她现在是何身份,你们辱她,便是在辱本宫。”
周世尧身形高挑又冷肃,他立在壮如猛虎的李参军面前,却比他足足高上了一个头,气势毫不亚于常年战场厮杀的将领。
这话虽是对着李参军说的,但帐中的众人却心照不宣地应起声来。
见气氛冷了,一旁的魏戎突然笑了一声,他语气平和地打了个圆场,此事才算是有了个了结。
娄一竹被芸竹拉到了帐中的角落,悄无声息地观望着这群人逢场作戏。
她能看出在场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不是真心服从周世尧,但却不知碍于什么原因,对他有所忌惮。
而周世尧…为什么要出言帮她呢,要是皇子,为了争夺皇帝的青睐,对她这样的罪臣之女应该避之不及才是。
她偷偷瞄了一眼周世尧,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奇了怪了,今日指挥使大人怎么一直没有出声?”魏戎话音一转,转眼看向了他对面的人。
方才娄一竹便看见他了,那个抄了她家,带着她们出上京的男人,只是他一直撑着脑袋不说话,看样子很是困倦。
魏戎接连喊了几声那人都没动静,坐在他身侧的一位将领不耐烦了,抬手推了他两下,想要把他给叫醒。
哪知“扑通—”一声,指挥使就随着他的力度重重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
那将领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在他身侧蹲下,又晃了晃他的肩,依然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
察觉到不对,魏戎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将领颤着手朝指挥使的鼻下一探,猛然打了个哆嗦:
“魏将军,他,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莲花=重生
第85章 ·
魏戎脸色一变, 径直走了过去,蹲下身再次探了探指挥使的鼻息。
手下毫无气息流动,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停留片刻后,他又掀开了指挥使的眼皮。
那双眼下发着白, 无论什么样的动静都无任何反应。
就在他的手指就要离开时, 一道暗红的血液便从指挥使的嘴角流了出来,源源不断的,顺着脸侧滴在了地上。
魏戎的眼底浮出一丝疑惑,他两指扣在指挥使的下颌处, 迫使他张开了嘴——蓄满口腔的血液瞬间翻涌而出, 那里面赫然躺着一张断了的舌头。
迅速放开手, 魏戎面目深沉地站了起来:“他死了,咬舌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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