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用内力变了声,“你如今被李砚尘逼得走投无路,难道,你就不想借纵横家修然的力量,联合众世家反抗他吗?国公心里,当真没想过把此人从牢里弄出来?”
文忠义大惊,“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身后的人说,“铸锁之人叫王石,与顾行之交好,常在地点:风月楼。端午那日,会有人设法拖住刑部侍郎郭云,也会有人让王石重新打造出一把钥匙,你只需动用你的人,拿着钥匙,去天牢把人救出来。
国公手底下,多的是能人异士,你一定办得到。”
文忠义大笑了两声:“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把我推到最前面,事情若暴露,李砚尘首先拿我开刀。而你自己,却始终躲在暗处明哲保身。
真是异想天开!你就不怕我明日就在朝堂上把事情抖出来吗?”
“你会吗?”对方胸有成竹,“这是你唯一能弄出修然翻身的机会,也是你为令郎出气的机会。错过这次,你文家只怕要被李砚尘踩在泥里了。”
文忠义久久说不出话,他确实早就想弄出修然,只可惜牢中戒备森严,又有玄铁锁加固,他尝试过几次,毫无办法。此番有人把钥匙送到他面前,他只需出点人配合一下就能把人救出来,好像也是好事。
可是……若一旦被李砚尘发现……
“给你五天时间考虑,五天后,若同意,上朝时你穿新鞋,不同意,就穿旧鞋!之后要怎么行事,我会再联系你。
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文忠义本想侧头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却觉脖子一疼,冰刀又往里面挺/进。
嘶——,再不敢轻举妄动,“阁下到底是谁?!”
等了半响也没听见回答,他才试着回头,人去楼空,连个鬼都没有!
黑暗里,文忠义伸手扯下后勃颈的刀,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阴笑,呢喃细语:“孤烟,老夫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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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楠在称病的第五天,嘴上的伤口终于愈合了,五天没陪幼帝去摄政王府,不单皇上闹情绪,就连太后都派人来慰问了好几次,就怕李砚尘不能早点死。
这日她又站在老地方等皇上,下朝后大殿里涌出一大批官员,姝楠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在文国公的脚上,确认那是双新鞋后,不动声色往边上挪去,耳边传来那帮达官贵人们的寒暄。
“国公,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吗?看你神采奕奕的,这新鞋当真好看,还是嫂夫人蕙质兰心,叫人羡慕啊。”
“相爷说笑,若真羡慕,就快找个人续弦吧,孤身已有十年,我等这些老伙计都为你着急啊!”
“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倒是个痴情种,姝楠收回注意力,随皇上去了竟陵王府。
时间可真快,上一次去那个地方,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从那道龙飞凤舞的匾额下进去,侍从将他们领去了后院。
刚一进去,便见李砚尘站在梨树下的,正在给马洗毛!
瀑布般的青丝高高竖起,碎发随意在额角飘扬,原本笔直得体的依袍被他撩到腰带上卡住,就连里面那条雪白的棉裤也被他挽至膝盖处,那健康又结实的小腿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下,显尽了男人刚劲的力量。
想来是他心爱的白马,良驹的毛发被他擦得锃亮,在日光下银光闪闪。
见他们走近,李砚尘将手里的湿巾扔进木桶,懒懒散散靠着梨树,两眼直勾勾落在姝楠身上,四目相对,他眼里的光是炽热的、灼烧的、轻狂的。
姝楠被他盯得浑身发热,从未想过他有如此随意和随性的一面,像个意气风发的热血少年,又像个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客。
在姝楠看来,李砚尘就是个多变又矛盾的刺猬。
没触碰到他逆鳞时,他总是优雅而又不吝啬施展自己的涵养;一旦碰到他逆鳞,他便会立即露出锋锐的獠牙,毒辣的眼睛,咬得你措手不及,咬得你丢盔卸甲。
这样的人,连一点残缺的弱点都没有,仿佛总是这般无懈可击。
姝楠没与他对视多久,便先移开了目光。
这时小皇帝嚷道想吃梨,李砚尘说尚未成熟,但可以摘给他玩玩。只见他往清水桶里洗了下手,紧接着飞身而起,眨眼功夫又似梨花般落地,手里俨然已经多了两个脆犁。
他给了李叙白一个,把另一个递到姝楠面前,“先玩玩,等可以吃的时候,叔再给你摘。”
语气像逗小孩子。
斑驳的日光撒在他清晰的面孔上,闪着光,带着魅。五天没见面,他还是他,肤色细腻,山根高挺,薄唇微抿,眉骨狭长眼窝深邃,深眸中藏着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美。
姝楠突然不想直视他的眼,于是她垂着眼眸,静声接过。
哪知他沾满清水的手恶作剧般弹了一下,水珠登时溅得姝楠一脸都是,好一阵清凉。
等她再抬眸时李砚尘已经挽着小皇帝走远,不管她是气还是恼。
直到坐在餐桌前,姝楠都还在想,这人到底是什么变的?
吃饭时小皇帝一如既往情绪高涨,见那她撒癔症,他喊了声:“姝楠,愣着做什么,快喊叔。”
她确实从进门就没喊过他。
李砚尘像个看戏的老大爷似的,此时此刻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着实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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