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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导拿出一段新鲜出炉的剧本,打算让谢唯试镜恶魔。同样的,为确保消息暂时不外漏,他也给了江、薛、张三人试镜的机会。
    简静理解黄导的担忧,答应配合。
    “你会喜欢谢唯的。”许编剧小声说,“我一年前见过他,那个时候,他看起来还有点颓,谁知道这次见面变化那么大,啧,那气场,国际巨星也就这样了。”
    简静道:“我以为他一直都这样。”
    许编剧摇摇头:“之前的他没这么亮眼,十年消沉,能好得到哪里去?没想到昨天一见,居然脱胎换骨了。”
    简静便没说什么。
    她到来后,黄导马上宣布开始。
    阳光自落地玻璃窗外照进来,无比明媚。可落到谢唯身上,他却好像变成了一个黑洞,吸收所有的光明,留下一片混沌。
    谢唯立在那里,视线扫过远处的花草,转到近处的桌椅,姿态闲适又自然,似是知道自己格格不入,却不在意,又似是一无所感,散漫又无聊地望着。
    而后,他的脑袋稍稍侧了侧,仿佛捕捉到什么感兴趣的讯息,目光投向远方的某处,渐渐回收、回收。
    于是大家都明白,是有什么人正往他这边走来。
    多么奇怪啊,没有实物,没有动作,仅仅凭借脸部的微妙表情,便传递出这么多的讯息。简静的心随着他的表演慢慢提起,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紧张。
    她比任何人都要早一步意识到,他在演哪一段剧情。
    虚无的人靠近了,离他几步远。
    谢唯微微勾起唇角,轻柔却无比清晰地说出台词。
    “你好,猎人。”
    现场鸦雀无声。
    黄导的眼中闪过欣喜,又闪过疑惑。许编剧摩挲着大腿,表情兴奋,为他的表演而赞赏。薛小生迟疑地看着他们,不安地动了动。张红唇狠狠咬住自己丰润的双唇,表情莫测。
    而江白焰紧紧抿着嘴角,手握成拳头,整个人绷得像块铁板。
    谢唯的话不是对着他说的,他却感受到了恶魔当面的恐惧和颤栗。可这也太可怕了吧,他的演技已经到达这样的地步了吗?
    寂静中,黄导开了口:“静静,你觉得怎么样?”
    “演得挺好的。”简静说着,又看向谢唯,久久凝视。
    谢唯问:“简老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简静笑了笑,手肘支在桌面上,掌心托腮,神态像极了小女孩。可她的目光却绝非孩童的天真无邪,反而犀利敏锐。
    “你演得很像恶魔。”她说,“但我觉得,你更适合猎人。”
    谢唯怔忪,深深注视着她:“为什么?”
    简静道:“你知道为什么。”
    谢唯沉默。
    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的双眼。
    两人的身高至少差了二十公分,可对峙中,个子低的简静反而占据上风,隐隐压住了谢唯古怪的气势。
    “你的心里,也住着一个怪物。”她的声音很轻,目光却似寒刃,“谢唯,你隐瞒了什么事?邵蒙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第93章 借了他的命
    谢唯用力眨了眨眼睛。
    于是,视野中的医院消失了,医生、护士、病人消失了,人流消失了,模糊的年轻人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他,和面前的女孩。
    谢唯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年轻的女孩子了。他几乎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好好看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还是六年前?
    他也不是自《大宋疑案》后就一蹶不振。事实上,十年前虽然没有红起来,但他的表演依然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仍然有人愿意给他机会。
    谢唯记得,自己出演过黄导的电影,丁导的古装剧,陈导的偶像剧。导演们也有赌性,认为他只是时运不济,早晚一飞冲天。
    可是,他们全都赌输了。
    很多人只有一次机会,他能有这么多,已经是极限。哪怕机会一次比一次小,格调一次比一次低。
    他仿佛已经有所预感,愈发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哪怕只是个小角色,也要下足功夫研究。
    最后,他的世界里便多了虚无的角色,幻象纷呈的布景。
    谢唯不再是谢唯,就是那个角色本身。
    然而,这样出神入化的演技,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导演见过。
    他却说:“谢唯,你的演技是影帝级别,但我不能用你。”
    “为什么?”
    “因为男主角压根不会演戏。”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的演技可以与影帝同台,他的表演应该由名导安排,但谁都知道,他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谢唯过气了,糊了。
    没有人再会找他拍戏。
    自此后,他眼中的世界就变得像毕加索的画。
    通过药物控制和心理干预,他能够分辨出幻觉与真实,已经不大妨碍生活。可只要一进入演戏状态,幻觉便会纷至沓来。
    念头百转千回,现实中不过弹指。
    谢唯收拢溢散的思绪,对简静笑了笑:“我的状态不太好,能再试一次吗?”
    简静怔了怔,秀眉皱起。
    倒是黄导说:“那你再试试吧。”
    他说:“谢谢。”
    谢唯珍惜每一个试镜的机会,因为他可能永远无法出现在镜头里,能够假模假样地演一次,已经足够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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