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肿,穆容沉感觉自己的狼狈,自己的不堪,自己的失败和自己的不想承认的悔不当初,都显得那么无所遁形。
穆容沉垂下眼眸,没有开口回话。
云卿浅也不在意,淡淡开口道:“权掌天下是赢?偏居一隅是输?坐拥天下美人是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输?受万千敬仰是赢,淡泊明志是输?”
穆容沉淡淡回道:“难道不是么,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自然就是赢。”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穆容沉,不可否认,你很优秀,无论是出身门第,还是容貌长相,亦或是武功能力,都不在子衿之下。可是你却永远都赢不了他,你可知为何?”
穆容沉确实很想知道为何,便抬头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天下人都要去争个输赢,唯有我的子衿,他只想争个对错!”
只有对的,才是赢,如果做错了,就算是赢了,那也是输!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她没有杀穆容沉,她不屑,这样一个费心竭力,到头来一无所有的失败者,不配让她双手染血。
“子衿,我送你……”云卿浅微笑着依偎进穆容渊的怀抱中。
云卿浅口中的我送你,是如此平淡而温柔,仿佛只是像过去几个月里,她每日清晨送穆容渊离开平南王府一般。
根本不像生离死别。
穆容渊回头看了一眼穆容沉,如今穆容沉已经是个废人了,他忽然就不想杀他了,死,只会一了百了,失去一切的活着,才是恕罪。
穆容渊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好!”
“子衿!”穆容壑上前一步,用手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汗,伸手拍了拍穆容渊的肩膀,开口道:“大哥送你!”
“二哥,我去送你!”白丹青也眼眶泛红的上前一步。
“穆小侯爷,我也去送你!”风玉泽收了手上的长剑。
穆容渊笑了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云卿浅,朝远处走去。
九州陆五军退兵了,灵域城的兵将也纷纷退下的城墙。
一众人等都跟着穆容渊离去了,只剩下白若和百里挑一,站在穆容沉面前。
穆容沉知道自己能从穆容渊和云卿浅手下逃过一死,不代表能从白家姐弟手下躲过一死,可是他也不甚在乎,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或许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那一点不甘吧。
“云卿浅!”穆容沉大喊道。
穆容渊脚步微微一顿,可云卿浅却没有停下,拉着穆容渊继续往前走,她与穆容沉恩怨,到此为止了,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她不屑去做,而且,就算看在念念的份儿上,她也不愿去做。
穆容沉见云卿浅没有停下脚步,忽然慌了,因为他知道经此一别,无论他是生是死,他都再也见不到云卿浅了。
他手脚筋尽断,无法追过去,只能趴在满是血水的地面上,用手肘用力朝着云卿浅趴过去。
“云卿浅,别走,你别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云卿浅没有理会。
穆容沉继续爬,脸上的不明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抵在地面的血水中,也不知是他的汗水还是泪水。
“云卿浅,告诉我!告诉我!如果没有子衿,你会不会爱上我,哪怕只有一日!你会不会?会不会!如果我没伤害你,你会不会爱上我!哪怕只有一点!”穆容沉歇斯底里的喊着。
曾经叱咤风云,野心勃勃的穆家五爷,此时此刻,却想乞求一点怜爱,哪怕是假的,他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然而云卿浅完全不屑去回答他的问题,在他绝望的眼神中,渐行渐远。
百里挑一走上前,用力踩在了穆容沉的被隔断手筋的手腕上,疼的穆容沉忍不住大喊出声:“啊——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白若一道水刃逼向穆容沉的脖颈,却被百里挑一挡了回去。
白若疑惑的看向百里挑一,百里挑一开口道:“我的好姐姐,去和穆容渊道个别吧,这里……交给我可好?”百里挑一的笑容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
白若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穆容沉抬头看向百里挑一,眼光中迸发的愤怒恨不能将百里挑一吞没,可百里挑一却缓缓蹲下身,在穆容沉耳畔低声说道:“你以为我要杀你么?不不不,我没兴趣杀人。”
穆容沉疑惑的蹙眉。
百里挑一狞笑道:“我只想诛心!”
百里挑一起身看向那些打扫战场的士兵,还有城墙上善后的穆家族老,开口说道:“只要三日内有人救你,我就不杀你,让我们看看,穆家五爷,到底还有没有那一呼百应的厉害。”
百里挑一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似乎真的不想杀穆容沉。,只是在看到穆容清和风韦茹的时候微微停了停脚步。
百里挑一有些诧异的笑道:“竟然没死?”
穆容清和风韦茹一同坠落,只是风韦茹在下,穆容清在上,所以穆容清没有死,只是受了伤,也没有被地上的粉末腐蚀,只有双手看起来有些疤痕。
百里挑一笑了笑,走上前将穆容清带走了。
而这一幕并没有落在穆容沉的眼中,因为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会有人来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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