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供销社的肖主任说让明天就开始做月饼,再加上要去卫家送两顿饭,我原想着人手不够还得让二婶来上个工,可我妈这态度二婶你也看到了,是坚决不让我上卫家去……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大不了让大队上人骂我两句忘恩负义,活儿我自己干吧。”
贾世香揉面的手一顿,一脸的正义,“那哪行?小北啊,你如今这名声可不像从前那么糟,现在咱大队上的人谁不说你句好,连你妈都跟着沾光,哪能因为这点事让那些人再在背后嚼舌根子。一会儿我跟你妈说去。”
小北没吱声,看起来很无所谓。
贾世香手上动作加快,赶紧把面揉好盖了块湿布在上头,重新回王桂珍身边去了。
许小北跟许老太竖着耳朵,就听贾世香说,“大嫂,你原来不是挺相中卫川的,现在人出事了,就不让小北接触他,不好吧?”
“胡说,我什么时候相中他了?”
“我哪儿胡说,那当初不是你自己上大河坝跟大柱媳妇她们几个说卫川给小北送小野鸡炖蘑菇了?要不是你说,这话能变了花样传孔月儿家去?人卫川也不能因为这事跟孔月儿黄了,再往后也就没有月儿她嫂子来打小北的事对不对?”
人家救你闺女一命,你又给人对象弄黄了,不赔个媳妇能行?
许小北差点笑出声。
打蛇打七寸,她二婶还真狠。
王桂珍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别让小北和老太太听着。”
贾世香果然把声音压了压,“大嫂,我知道你不想让小北和卫川处出感情来,可这事你怕是没想太周全。”
“咋不周全了?”
“小北不是得了县上的啥学习对象荣誉?”
“生态保护学习对象?”
“对,就是那个。”贾世香给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听小北说,县上的报省里了,没准还能评上省里的先进,大嫂你想想,当初要不是卫川把小北救下了,小北坟头草割下来都能养头猪了,还能捞着这荣誉?全村人都看着呢,你这不是让人家背后说咱忘本么?整不好都得影响小北拿这荣誉。”
王桂珍半天没说话,再开口就很没底气,“那万一他俩真处上了咋整?”
“要真想处,你看得住?顺其自然吧,现在年轻人跟广播学的,讲民主讲自由,你越别愣她越不听话,没准你不管她,两人相处段时间觉得不合适,自动就散了。大嫂你看我这话在理不?再说咱小北也不傻,你当她会心甘情愿伺候个瘫子一辈子?”
许小北偷偷跟许老太说,“我二婶这嘴皮子可以去竞选下界妇女主任了。”
因为有了贾世香神一样的助攻,王桂珍再没过多干涉小北的事。贾世香第二天起就到家来上工,看在钱的面子上,活儿干得也不错。
几天后,许小北将烤好后回油过的月饼给县供销社发去第一批。
她一共做了六种口味:红豆沙、绿豆沙、枣泥、蛋黄莲蓉、纯莲蓉、玫瑰豆沙。
五仁馅的没做,一是因为麻烦,二是觉得没必要去争夺老式月饼的市场。
发货后到中午时,她将米饭上面盖了层卤肉,加上焯过水的小生菜和胡萝卜,又把月饼每样带了一块去给卫川送饭。
赵金霞的小儿子卫知礼早就等在大门口。
他知道每天许小北都在固定时间段出现在家门口,还会带好吃的来。
“姑姑。”他甩着小短腿扑到小北腿上,眼巴巴看着她,“姑姑今天做了什么饭饭?”
“做了月饼。”许小北怀里还抱着糖糖,腾不出手来拉他,就弯下腰说,“咱们别在外头站着,进屋去吃饭啦。”
卫知礼下巴上全是口水,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卫童此时皱着眉跟赵金霞说,“大嫂,小北每天送的饭是给我二哥增加营养的,你别总让知礼缠着她,你没瞧见她拿的饭越来越多,弄得跟给你家送饭似的,多不好。”
赵金霞自打卫川回来气儿就不顺。
小叔子满打满算就只能拿十个月工资了,往后万一瘫炕上,拖累得不还是他们老大一家子?
这些天晚上她就跟卫山一直商量,十个月后万一卫川起不来炕,那就必须分家,他们一家子单分出去。
卫山闷不登地问她,“你原来不是说二弟跟咱们才是一家子,那分家凭啥把二弟分给后妈,不是应该分给咱?”
赵金霞就骂她爷们傻,“凭啥分给咱,这些年他交的钱可都在后妈手里。”
说起钱,卫山就问这都九月份了,不是说好了送闺女卫秀上学,怎么又没送。
“原本要送,可她二叔这样回来了,我还怎么送?这学期学费她二叔出,下学期什么爷爷奶奶样还不知道呢,赶紧省俩钱过日子吧,一个丫头上学有啥用,以后送刘知青扫盲班去,会写自己名字就成。”
卫山也不好多说啥,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媳妇,所以给他也憋屈够呛,最后说等十个月后再说吧。
今天卫童这么说赵金霞,她就很不乐意,“小童,什么叫知礼缠着小北,那小孩儿懂啥,有奶就是娘!谁手里有好吃的他不就冲谁去了?再说了,小北给你哥送饭,她也不差知礼这一口,小童你也要认清形势,给知礼吃那都不白吃,万一你二哥以后下不来炕找不着媳妇,我们家知礼可是老卫家唯一的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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