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干脆随她去了。
大队部里头的青年们俨然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提的问题五花八门,刘红梅自己想问的都在他们的问答中有了结果。
她站着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往供销社走。
刚走到半路,正好碰上公社副书记马彪。
马彪年逾五十,又黑又干巴,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头上戴着帽子,遮住半秃的头顶。
人都在大队部集合问答呢,路上此时几乎没人,马彪笑呵呵地同刘红梅打招呼,“上大队部去了?”
刘红梅停下脚步,眼神不停躲闪着,没出声,只是点点头。
马彪向四周望了一圈,确定近处没人,把脸拉了下来,“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得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晚上我去你宿舍单独给你解答。”
刘红梅两手捏着衣角,眼圈泛红,眼神里透着忍耐和愤怒,冷冰冰道,“想问的都有答案了,就不麻烦马副书记了。”
马彪一双小眼睛透出狠,冷笑一声,“怎么?刚得到高考的消息这态度就变了,昨晚上谁在我身下叫得欢来着?你真以为你能考上?我可提醒你,就算你考上了,也得大队盖章公社盖章才能上这个大学!”
刘红梅上下嘴唇直抖,“无耻!”
“我无耻?”马彪声音一下子拔高,看了看有人往这边走,又压了下来,“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主动找上我的,我扒你衣裳时候也没拿刀逼着你,你不是也没反抗?你想要回城的名额,我想要你的身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怎么无耻了?”
“可是,你并没有帮我弄到回城的名额!”
“你急什么?你以为名额那么好弄的?要不你就别参加高考了,再等等,我一定给你弄个名额回来。”
刘红梅哪能上当,摇摇头,“不劳你费心了,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但凡有点良心就别再来找我,我要好好复习,争取考回去。”
马彪搓搓下巴,“那可不行,万一你真考出去了,往后我可再尝不到你的滋味了,我还想趁这两个月,好好享受享受呢。”
“你……”刘红梅浑身打战,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滚,却敢怒不敢言。
“我什么我,又想骂我无耻?小刘知青,记住一句话,当婊子不可耻,可你这样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才最可耻……”
刘红梅恨不得一刀捅了眼前的马彪。
她现在极度后悔。因为从来没想过会有恢复高考的这一天,否则打死她也不会走出这一步。
张娇和楚向宇相继回城后,刘红梅疯了似的想找到回城的出路,以至于她便走向了荒唐——她去找了公社副书记马彪,想求人家帮她弄个名额,而后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跟人家睡了觉。
第一次发生这事时候,刘红梅回到宿舍洗了一个多钟头,一想到那个比自己父亲年纪都大的男人喘着粗气在自己身上蠕动,她就吐个不停。
想当初临下乡之前,她那个已婚的大姐曾找她好好聊过,隐讳地提醒过她:知青到了乡下,再想回城难上加难,实在不行的话就别把这身子当身子,只要能回来,该牺牲的就得牺牲。
她就是在那个节骨眼想到大姐的话,所以才酿成了大错……
刘红梅哭成了泪人,从大队部出来的人看到,在背后指指点点了一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马彪和刘红梅的事,队上早有所非议,只因当事人一个是公社干部,一个是孤苦无依的下乡知青,大家才没说到明面上。
马彪见路人渐多,冲大家挥挥手,指着刘红梅叹了口气,“恢复高考了,刘知青都激动哭了,你们赶紧想办法弄资料,争取考出去,给自己家自己大队都争争脸。”
他人模狗样的造势,刘红梅趁机躲开他的纠缠赶着往供销社去了。
高考的事一时成了热议话题,大家跃跃欲试之时,也都开始羡慕赵临和范丽霞有先见之明。
这消息在许小北家没惊起什么波澜。
中午吃了饺子后家里人好好歇了个午觉,晚上王桂珍和小北一起张罗了六个菜拿到外头石桌上,还摆了西瓜和月饼,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赏月。
夜里有些凉,许小北怕许老太撑不住,把卫川过年时给买的那件坎肩给翻出来了,正往许老太身上披,范丽霞和赵临慌慌张张地来了。
“小北,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
范丽霞急得直哭,“书丢了。”
许小北的心咯噔一下,“是后给你们那本?”
赵临黑着脸点头,“对,就是那本《数理化自动全书》”
王桂珍连忙把人往屋里请,“丽霞你别哭,先进屋说。”
小北给他俩让到堂屋去,王桂珍把许小东送许老太那屋,自己去新切了盘西瓜送过来,而后坐一旁听。
“公社不是发通知要高考吗,这些想报名的就一批一批往供销社涌,刘红梅先开口问我,说之前复习过的资料如果不打算用了,能不能借给她。我一想现在手里有自动全书就行,离高考没几天,那些资料留着我也没时间看,就答应了。”
范丽霞说的那些不用的资料,也是许小北托她三叔在县上买回来的。
“等她走了,后来的人就问我还有没有多余的,我说已经全给刘红梅了,他们就打听那些资料的名字,我和赵临一直忙着给他们写书名,等下班时候就发现那本《数理化自动全书》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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