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自己的不大气。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小北才迷迷糊糊睡了。
众人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孙丽的床抖了一下,床帘被拉开,她披了外套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打开门去厕所。
七十年代的大学是没有室内厕所的,去一次要绕大半个操场上室外的公厕去,所以大家尽可能晚上少喝水,免得起夜遭罪。
孙丽拿着宿舍公用的手电筒,裹紧了衣裳往厕所跑。
厕所里面的蹲坑间没有隔板,通长的一趟,这时间里面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好在头顶有一盏昏黄的灯,否则尿泡尿能吓出精神病来。
孙丽快速解决了自己,站起来提上裤子,手在衣服兜里掏了会儿,拿出个东西来。
刚要扔到蹲坑里,却被人喊住了。
郑燕出现在门口,迅速跑过来,一把抢过孙丽手里的东西,借着灯光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你偷的,晚上趁大家去水房洗漱时候偷拿的吧?”
孙丽又冷又怕,上下嘴唇直打哆嗦,一声不吭。
郑燕拧开护肤霜的瓶盖看了眼,如许小北所说,里面的雪花膏不多了,只剩了个底儿,于是讥讽道,“偷都不会偷,这都快用完了你偷它有什么用?”
孙丽颤着声音说,“我,没想自己用,我就是想让她心情不好一下……”
许小北今天去培优班,孙丽都快炸了。
晚自习后,大家都去洗漱,孙丽自己在寝室恹恹的,看到许小北装护肤品的包,突然就有了偷她东西的念头。
孙丽知道小北很宝贝她那些护肤品,所以想气她一下。
孙丽是这样打算的:小北东西丢了,一定会怀疑同宿舍的人拿了,这样便会与别人起隔阂。
然后等到她把事情闹大,孙丽就把护肤霜偷着还回去。
如此一来许小北就会被啪啪打脸!
结果东西没了小北根本没当回事。
这下孙丽难受了。
她第一次偷人家东西,那瓶护肤霜就像块烙铁似的烫得她直疼。
辗转反侧半天,她决定出来扔到厕所里。
却没想到被郑燕给发现了。
郑燕见孙丽吓得快瘫成一团了,把护肤霜放到自己兜里,挽起她说,“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多白瞎,我替你收着了。”
孙丽直摇头,“别……要不,我拿去还给她,就说我在地上捡到的。”
“你想得美!”郑燕把脸一板,“事儿都做了,还回去就不算偷了?对了孙丽,你最近成绩太不稳定了,你得加把劲呀,争取期末拿个一等奖学金给我,我看中一件大衣,等下学期开学正好能穿,三十多块,咱专科的一等奖学金够买一件了。”
孙丽一下子哭了,“郑燕,不是说好每个月给你五块钱饭票就行吗,怎么还让我挣奖学金呢?”
“饭票是解决你写匿名信告许小北的事,奖学金解决的是你偷东西的事,能混为一谈吗!”
前些日子许小北被邓主任“捉*奸”后,让郑燕抓住了商机。
郑燕直接找到孙丽,唬她说自己知道是她告的许小北。
孙丽被郑燕一咋,竟然默认了。
郑燕趁机威胁孙丽每个月给自己五元钱饭票,否则就把这事告诉许小北。
于是,孙丽就成了郑燕的打工仔。
再次被郑燕抓到把俩,孙丽只好认栽,接受不平等条约后,默默跟着郑燕往宿舍走。
快到楼门口时,孙丽好像认命了,讨好地问郑燕:“那个面霜啥的,你要是喜欢,我找机会再拿了她的,也给你用?”
郑燕家里穷,天天看小北那些新鲜玩意儿眼馋得要命,一听这话心里直痒,但依然昂着高傲的头颅不愿承认自己的下作:“你自己看着办,不用问我。”
“我知道了。”孙丽咬咬牙,温顺地答道。
*
许小北第二天依旧没找到护肤霜,她到自己柜子里重新拿了瓶分装好的放到洗漱包里,转头就把这事忘了。
晚上临去培优班前,小北找了个大红色的保温杯,杯子是她自己在供销社买的,内胆是玻璃的,跟暖壸一个性质。
说是保温杯,其实长得巨大,就跟个饭桶似的。
她拿了块从食堂用饭票换回来的生姜,用小刀削成片装到桶里,加上红糖,冲了满满一杯。
又带上三个新的小茶缸,拎着去上课了。
小北去得早,教室里没什么人,张娇和卫川都没来,倒是吕航先到了。
瞅一眼小北手中的东西,吕航问,“过日子来了?”
小北把东西放到窗台上,“昨天你喝川哥的红糖水不是说姜放多了辣吗,今天我特意少放了姜,你肯定喜欢。”
你今天就别找借口喝卫川的了。
她又提起小茶缸给吕航看,“我连茶缸都带来了,一人一个。”
吕航查了查数,“三个?没川哥的?”
“他不是自己带过来么,我就没给他准备。”
吕航哦了一声,突然挑了下眉,问小北,“川哥说希望我有点女人味,别那么糙,小北你说我怎么打扮能好看?”
许小北:……
川哥希望你有点女人味?
“换个头吧。”许小北脱口而出。
吕航:???
许小北假装口误,“不好意思说错了,换个头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