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秒,死亡一寸寸从头顶压下。
方仲辞低声:“靳穆,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我希望能替高副好好教导你。”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如果的话。”
混乱的思维中,方仲辞猛地想起陈弘义对他开枪时说的那句,让他下地狱去做英雄。
但其实方仲辞并不想做英雄,从前没有,现在更不想。他只是个普通人,有了普通的牵挂,就想普通的与爱人相伴一生。
只是,总要有人要做这件事,而他巧合的站在了事件的中心,有着无可推脱的责任。
听着楼外的一片嘈杂,方仲辞心口疯狂撕扯着疼痛。他浅浅的闭上眼睛,泪花也随之溢出:“叶栖,愿能再见。”
“咔哒——”
时间被禁锢在这一刻,凝结的汗珠从他的侧脸涔涔而下。
黑暗中,方仲辞能感知到闪动已然停止。他难以置信的睁开眼,发现眼前的时间正好固定在崩塌前的2秒。
方仲辞脚下一松,险些跌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顺着梯子走下来的,却在落地的一刹兀自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他最庆幸的一次。劫后余生,一切都还在。
原来活着这样美好,能呼吸,能心跳,还能见到他想见的人。
·
叶栖再次将顾铭羽撂倒,正欲前行,顾铭羽却故意用力压住充气垫一角,打破他的平衡。就在叶栖步伐不太稳时,又顺势拽住了叶栖的脚踝。
不远处,叶玲从车上狂奔而来,尖声嚷道:“你们别打了,9点了!24小时过了,老大成功了!”
感受到脚踝微松,叶栖疯也似的直冲进大楼。
像是能感知方仲辞的位置一样,这次,叶栖没有跑错。
此时,靠在走廊墙面缓和心绪的方仲辞忽然听到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
他知道,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可他才刚看见叶栖的衣角,就蓦地被紧拥入怀。对方在狂奔中蒸腾起的体温顺着衣服包裹袭来,似乎在抚平他还未终止的颤抖。
“方仲辞,你为什么要骗我。”将那几个字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叶栖用力咬紧牙关,仿佛再多说几个字,他就会立即崩溃。
方仲辞一时哑言,心头如同缠上了一层又层保鲜膜,压抑而闷堵。他迟钝的抬起手,轻抚在叶栖的后背。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他每触碰叶栖一下,就会感觉他颤抖的愈加厉害。
他心疼的将手停在叶栖有些潮湿的背脊上:“好了,我错了好不好。”
方仲辞继续:“剪线的时候呢,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独自守候的七年怎样的,忽然觉得好亏。不过还好,我活下来了。所以,你要不要好好讲给我听?”
那声音轻柔如羽,落在叶栖心头却如同重击。
叶栖骤然将方仲辞拉开:“想听吗?”
方仲辞这才看见叶栖灰尘满布的脸上,没有一寸在笑,眼神犀利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方仲辞微怔,回答刚到嘴边就被一吻封缄。
手中的钳子砰声坠地,一声清脆回荡在走廊之间。
刹那间,商厦所有自动百叶窗打开,阳光穿透昏暗,照亮了整个空间。
晨曦万丈中,两个影子交缠一处,难舍难分。
与其说那是吻,不如说那是咬。叶栖的每个动作都狠压着方仲辞,让他有种要被撕开的错觉。
后背的上半靠在墙面,下半则被叶栖强有力的掌心抵着。渐吻渐深的力道将两人间的空隙寸寸挤压,终至一丝不剩。
一阵血气从方仲辞唇间溢出,又交融埋没在口中。毫无掩饰的侵略笼罩侵蚀着方仲辞的气势,心口也随着深吻的节奏来回撕扯。
湿咸,苦涩。
包含着短短一瞬就失去一切苦痛。
厮磨,磕碰。
没有什么再能纾解失而复得的跌宕。
直到血味散尽,心碎的绝望才冲破交吻,让叶栖蓦地痛哭出声。
方仲辞刚想出言安慰,整个人却被从温暖中拉出。叶栖眼角通红,强压着颤抖说道:“就是这样。意识到喜欢你的这七年,我每天都在这样臆想。想见你,想抱你,想吻你。我想了解你的一切,所以我像个变态一样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将你的照片记载脑子里还不够,还要存储剪切到我的本子里、电脑里,来回翻看。”
“为你,我选择了刑事侦查,辅修了各种专业。为的就是能在再见你时能帮上你,哪怕只有一点,哪怕你可能根本不需要我画蛇添足。”
“如果我不曾见过光,黑暗和光明于我无异。但若我见过漫天繁花,便难再守下一片荒芜。”
“我为人所称道的优秀,全都源于你。”
“来到你身边后,我一步一算计。我心机深沉,甚至不择手段才有了与你共度一生的机会。可差一点,就差一点这一切就将化成泡影。方仲辞,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一阵酸楚划刻过方仲辞心头。原来这么久以来,叶栖都过得这么辛苦。
哪怕从并肩走到了携手,他也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方仲辞才猛然发觉到自己的自私。活着的人往往才是最痛苦的,而他却没有一丝商量,就要将那种痛苦留给叶栖。
他正欲道歉,却看见叶栖咬住嘴唇,眼神一躲:“这样的我,还配和你在一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