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虑地成长,那也是他的心愿啊。萧洵死死攥着刀柄,攥得手指都有些麻木:“我不会打扰她,我只想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我也心满意足。”
哪怕还像之前那样,他关在牢房里,偶尔她会过来看他一眼,用那么柔软的声音说着瑟瑟的名字,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他——只要还能看见她,哪怕让他再关上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他都毫无怨言。
“想得容易!”夏舜不为所动,“你闹成这样,走了一半又跑回复京,谁人不会议论?那孩子最聪慧,你总在她身边打转,她怎么可能不起疑心?更何况,我根本不相信你。 ”
唰,萧洵手起刀落,在腕上割出一道血口:“若你不信,我与你歃血为誓!”
“不消如此。”夏舜脸上都是冷漠,“你会相信一个如此欺辱你妹妹的人吗?”
他一字一顿:“我不会!”
萧洵死死咬着牙,几乎被愧疚悔恨压倒。是啊,他对阿拂做过那么多错事,那么卑劣,那么无耻,她不肯见他,她的家人恨他,他还能说什么?可是,那是他的瑟瑟啊,他当面错过的女儿,又怎么能忍住不去找她?
夏舜沉着脸:“萧洵,今日你若想回去,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冲,还是退?萧洵的肩膀垂下来,许久,嘶吼一声。
他不能再让瑟瑟受到任何伤害,他得拼尽全力,留住她那双无忧无虑的眼睛。咣,长刀扔下,萧洵下马,重又走向砸碎的囚车。
夏舜松一口气,看着他萧索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感慨。方才那番话,他也没指望能说服他,可他竟然退了,比起三年前金城那个从不管别人死活的萧洵,如今他,也算有了人情味儿。
士兵拉来备用车辆,萧洵一言不发,钻进车中。
车子重又走动,门窗紧锁,萧洵闭着眼睛,眼前缭乱闪过,全是崔拂和瑟瑟的笑脸,交替出现,连绵不绝。
他的女儿,他的阿拂,他不会撇下她们不管,等此次事毕,他会想出妥当的法子,他不会伤到瑟瑟,他会守在她们身边,陪伴瑟瑟成长,哪怕是万劫不复,他也绝不会再离开她们半步!
几天后车驾到达矩州,大邺的国书也跟着送到,却是萧仁纲在半路上突发急病无法出席,此次会盟,大邺方面一切事宜,均由萧元贞代为办理。
第55章 若是我死了
会盟的地点定在巍川, 此处位于大夏所属的矩州和大邺所属的延康郡之间,地势开阔平坦,若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发现, 在安全方面,可算是无虞。
独孤逊早已安排人手将方圆数十里都勘察过, 此时正向夏舜禀报:“萧仁纲昨日傍晚到的延康郡, 半夜里突然上吐下泻,随行的御医开了药不见起色, 已经连夜从镜陵召御医过来诊治,看样子像是个急症。”
夏舜沉吟着:“依你看, 是真是假?”
约他来的是萧仁纲,如今突然换人,让人不能疑心是不是有什么诡计,巍川虽然离矩州不远, 到底也出了大夏境界, 须得提起十二分小心才是。
独孤逊摇头:“臣也有这个担心,是以提前安排人手潜进延康郡探查, 如今郡府上下都十分慌乱,萧元贞跟萧怀简日夜守在萧仁纲身边侍疾, 看样子不像是装病。”
夏舜有些意兴阑珊:“因为萧仁纲要来,我才亲自过来这趟, 如果只是萧元贞,我倒是不必过来了。”
一开始说定是萧仁纲定盟,夏舜才肯亲自来这一趟,若只是萧元贞代表的话,由独孤逊代劳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独孤逊便问道:“那眼下?”
夏舜沉吟许久, 终于点了头:“还照原先说的,明天会盟吧。”
萧仁纲急病并不能事先预料,如今来都来了,这会盟书势必要签,况且此次会盟其实对大夏益处更多,毕竟萧洵根本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以他换来两座城池和两国数年和平,倒也不枉来这一遭。
第二天一早,禁军簇拥着夏舜的御辇,浩浩荡荡出了矩州城,遥遥看见巍川地面上搭起的会盟高台时,就见延康郡方向旗帜飘扬,大邺军簇拥着萧元贞也来了。
夏舜放眼一望,大邺军队盔甲鲜明,骑兵气势如龙,步兵精干悍勇,又见领头的萧元贞器宇轩昂,显然也是人中龙凤,心里不由想到,大邺委实算是个劲敌,大夏复国后一直四处征战,内外都觉疲敝,但愿此次会盟后能多太平几年,也好趁此机会休养生息。
沉声唤过独孤逊:“士英,带萧洵过来。”
日头更高的时候,萧元贞帅军来到近前,见对面行伍整齐,夏舜端坐御辇,边上独孤逊手持铁锏护定,如同一尊威风凛凛的托塔天王,再定睛一看,御辇边上就是萧洵,虽然比起先前消瘦了一大截,但并没有带镣铐,只安静站着。
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罪。萧元贞松一口气,随即又有些气恼,这模样分明如他猜测的那般,是他自己追着崔拂跑去大夏的,亏他在家百般担心,又替他在父亲面前转圜,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这才换他回来!
萧元贞催马上前,沉着脸叫他:“六弟!”
萧洵闻言抬头:“大哥。”
边上的夏舜并未阻拦,萧洵便一径朝着萧元贞走过去了,萧元贞越发确定他根本就是自投罗网,压着怒气说道:“你这番折腾,陛下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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