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道,“边关条件多少艰苦,是远远没办法与京城的一切比较的。”
镇远侯府和温家往前虽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温大人与镇远侯同朝为官,他对镇远侯府的情况是晓得一些的。苏裕这些年都在边关军营历练一事,他亦知情。
是有几年不曾见过了。
印象里的那个苏家小子远不似如今眼前的人这般高大沉稳。
如此看来,这几年兴许又成长不少。
也越发有青年才俊的模样。
苏裕正经道:“边关的生活虽不如京城安逸闲适,但这些年亦知,若无将士镇守边关,我纵在京城,也难有安稳可言。如此,我在边关也是护亲人生活安定。”
温大人几不可见颔首。
他又道:“是啊,当年镇远侯便是抱着保家卫国的想法奔赴沙场,奋勇杀敌,不惧生死。镇远侯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想必十分宽慰。”
“温大人过奖。”
苏裕一笑,“父亲母亲向来以我和妹妹为傲,不单单是对我这般。”
这是对那最后一句话有所不满。被怼的温大人却笑着说:“是,前些日子小女能得救,全凭王妃善良仗义,今日亦为着此事特地登门拜谢。”
小女得救?善良仗义?登门拜谢?
对苏湉救起落水的温玉珠一事全无所知的苏裕,皱眉看向苏湉。
忘记这件事尚未对亲人说起过,苏湉感受到自己哥哥的目光,脸颊微红,悄悄往陈行舟的身后挪过去两步。陈行舟适时开口,邀请温家众人与苏裕到正厅喝茶。
一行人入得王府。
苏湉和苏裕默契同其他人落后几步。
“哥哥,是之前宫中的一场赏花宴上,温小娘子不小心落水。”
苏湉压低声音对苏裕解释,“当时我恰巧撞见,便下水将她救起来了。”
苏裕眉头皱得愈厉害。
“宫里的赏花宴,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首先关心的是温玉珠为何落水?
苏湉想笑,面上只抱怨:“哥哥不是应该关心我有事无事吗?”
苏裕是奇怪在宫里遇到这样的事情。
按理即便不小心落水,也有宫人去救,竟须得他妹妹亲自下水,透着蹊跷。
但确实该先关心妹妹才对。
苏裕轻咳一声,问:“妹妹可还好?近来身体可有不适?”
苏湉说:“挺好的,没有生病,没有不适。”
“哥哥不必太为我担心。”
“不过温小娘子那日因何落水,我不能说给你听,所以哥哥先不要追问。”她补充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同样非常少,哥哥千万别外传,爹娘最好也不说。”
“我不是好好的吗?”
“但若爹娘晓得定要挂怀,兼之此事牵扯甚多,不好言明……”
苏裕看一看自己妹妹严肃的小脸,点头说:“晓得了,我不告诉爹娘。”
“嗯!”苏湉也点头,“谢谢哥哥的体谅。”
苏裕抬眼,视线不觉间落在温玉珠身上。
他想着苏湉这些话,眸光微沉,只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随温大人、温夫人走在前面的温玉珠,却莫名的如芒在背。
纵不认为苏裕在看着她,然而哪怕想到他就走在后面,她无端窘迫紧张。
起初她并未认出苏裕。
多年不见,他和当年那个仍有两分青涩的少年郎比较起来变化颇大。
但得知他身份再听见他的声音便没有认不出。
于是,她记起那桩旧事,脑海中那时的场景一幕一幕清晰如昨。
温玉珠暗暗骂自己没出息。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那件事,兴许苏裕早忘了。
偏她这么轻易想起来,又心中不平静,无可遏制生出尴尬。
反观苏裕,始终一派气定神闲模样,面色如常,同她的父亲相谈甚欢……
早已过去的事情。
温玉珠想,她该如苏裕那样才对,何况那时也怪她自己犯糊涂。
不愿在苏裕面前露怯,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一行人在王府正厅喝茶时,温玉珠有意避让,没往苏裕的方向望过去一眼。
但越刻意避开越奇怪。
迟一些,受不住的温玉珠借口更衣暂时离开。
折回正厅时,望见庭院里两只小松鼠在树上嬉闹,加上想到苏裕在正厅,她一时驻足廊下。看得正得意趣时,温玉珠耳中骤然闯进一道声音。
说话之人,语气生硬。
“听温大人方才所说,你前些日子落水了?”
是属于苏裕的声音。
他……关心她落水不落水做什么?
温玉珠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转过身去看苏裕,假作平静:“苏公子。”
“是不小心落水了,多亏王妃相救,幸而王妃无事。”
苏裕:“你也无事?”
温玉珠微怔,点头:“我也无事。”
三两句的闲话似已把话说尽,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半晌,苏裕想一想道:“从前的那件事……”
几个字便清楚这是要说什么。
生怕他说出口,温玉珠硬着头皮装糊涂:“苏公子这是想说什么?”
苏裕见状,收起这个话题,顿一顿,道:“我此番回京,不知是否因妹妹与睿王的婚事,听说过一些从前不曾耳闻的流言。是因关心妹妹才想问一问,若言语中多有冒犯之处,请温小娘子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