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一遍一遍想着这些,看着陈长敬曾给她写的信,信上多少甜言蜜语。
白纸黑字,无法抹除。
哪怕她有时恍惚自己活在梦里,这一封封的信会提醒她,都是真的。
念着苏悦日渐消瘦、下厨煮了粥送来的沈姨娘,走进苏悦的房间,便见她坐在窗下,手指用力捏着一张信纸。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她一愣之下慌慌张张收起信,想要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沈姨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叹气,端着牛肉粥上前。
“二小姐吃点东西吧,保重身体要紧。”
苏悦抿唇摇头:“我不饿。”
沈姨娘道:“我听银杏说你昨晚只吃了两口饭,早膳也没吃,怎么不饿?”
“之前我劝二小姐放下和三皇子殿下的那一段过去,二小姐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为何如今仍是这般?那是一个二小姐不该惦记的人,二小姐何苦为难自己?”
苏悦用力咬一咬唇,发白的嘴唇近乎被咬破,没吭声。
沈姨娘又说:“他连见都不见你,分明下定决心,二小姐……”
“姨娘岂知情爱之事不讲道理?”
不愿意听这些话的苏悦,不由低声道,“若我能管得住自己的心,何尝舍得让自己这般?”
“可我就是喜欢他。”
“姨娘,你能明白吗?我喜欢他,我放不下,我做不到。”
苏悦一提到陈长敬,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落下来。
她哽咽说:“姨娘如果像我这般喜欢过一个人,才会知道放下有多难。”
沈姨娘听着苏悦这些话,有片刻的沉默。
“悦姐儿,喜欢一个人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它会让我们变得软弱、脆弱,变得冲动、不冷静,而那个人,甚至根本不在乎你受的这些苦。”
“姨娘本不想说难听的话打击你,但不想看你继续逃避下去。”
“你喜欢三皇子,喜欢到最后,一无所有。”
“你心如刀割的时候,你以泪洗面的时候,你不断为他找借口的时候,三皇子在哪?”
“他或许曾经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但已经过去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苏悦怔怔看着沈姨娘,眼泪也在怔怔中滑过脸颊。
她张一张嘴,喃喃出声:“可苏湉嫁给睿王,过得那么好……”
“对,睿王派人上门提亲,她答应了。”
沈姨娘道,“在三皇子和睿王之间,她知道要选择睿王而不是三皇子。”
苏悦又说:“可是她原本明明是喜欢三皇子的。”
“悦姐儿还不明白吗?”沈姨娘叹气,“执着喜欢一个人毫无用处,自己过得好,才最重要。”
“不,她不该会答应睿王的。”
苏悦抓住沈姨娘的手,脑海里闪过自己的那些怀疑,“她一定有问题。”
“姨娘帮帮我。”
“就当我想要学一学她怎么放下的三皇子,姨娘帮我弄清楚当初她为何会答应睿王,好不好?”
沈姨娘拧眉:“这如何弄得清楚?”
“她的丫鬟应该知道。”苏悦说,“云苓和雪茶,她们肯定知道。”
“姨娘最后帮我一次。”
“只要弄清楚了,我答应姨娘,从此真的忘记三皇子这个人。”
沈姨娘问:“二小姐当真能做到?”
“当真。”苏悦对沈姨娘说,“我可以和姨娘击掌为誓。”
见苏悦举起手掌,沈姨娘便和她击了一下掌,算是和苏悦做下这个约定。
收回手后,苏悦问:“姨娘是不是有主意?”
“这件事交给我吧。”
沈姨娘说,“二小姐别插手,万一失败暴露,才能把自己摘出去。”
这是一心为她在做着打算。
苏悦勉强扯了个笑:“谢谢姨娘,幸好我还有姨娘。”
沈姨娘再次暗暗叹气。
若非担心苏悦日后会不肯答应侯夫人定的婚事,她也不想如此冒险。
……
苏湉在侯府住到第七日,她收到宜春郡主派人递来的消息,说温太后身体抱恙,便匆匆进宫去了。王爷出门之前,她和玲珑阁定了些胭脂水粉,本是今天去取的,因要入宫,她留下云苓办这件事。
温太后病得不重,是夜里有些发热。
请御医看过、吃得一副药,后半夜烧已经退了,只是仍需多休养上几日。
苏湉赶到永福宫的时候,温太后正靠坐床头喝药。
她上前请安,又从嬷嬷的手中接过药碗,坐在绣墩上为温太后喂药。
喂过药,苏湉复喂了温太后些蜜水去去嘴巴里的苦味。
“母后生病怎得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温太后听着苏湉的话,笑说:“年纪大了,身体难免有毛病,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宫里伺候的人那么多,哪里非要使唤你不可?我要这么做,等行舟回来了,该埋怨我这个做母后的了。”
苏湉说:“母后生病我却分毫不知,王爷回来后才该怪我呢。”
她扭头去问守着温太后的陈婉,“御医今早来请过脉吗?是怎么说的?”
“小皇婶别着急。”
陈婉告诉她,“御医来过,说皇祖母脉象平和,只要没出现反复发热的情况,没两日就能好。”
苏湉点点头,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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