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响在苏湉的耳边, 是陈行舟走到她的身后, 俯身在她耳畔低低出声。
苏湉心思都在别处, 没有注意,骤然吹在耳边的热气令她有些惊吓。
她僵直着不动,可也没用,因为陈行舟直接把她抱起来了。
苏湉被抱到床榻上。
她坐在锦被上,仰头去看陈行舟,陈行舟说:“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一句话说罢,陈行舟开始解外袍。
苏湉眉心不由得跳一跳,慌忙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收回来。
没办法赶他走,想分被窝睡难寻理由,这时若叫丫鬟多送一床厚被子进来,定会被怀疑……苏湉咬唇,索性自己先一步钻进锦被里,并快速挪到床榻最里侧,侧过身隔着帐幔面对一堵墙。
这一床锦被是今日新换的。
不知雪茶让丫鬟婆子熏的什么香,此刻只觉异香扑鼻,扰得人心烦意乱。
苏湉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一心想睡觉。
到底不是真的睡着了,身侧所有动静悉数感知得一清二楚。
床榻一沉,是王爷在床沿略坐,上得床榻来。帐幔内光线刹那变暗,是厚厚的帐幔被放下,隔绝房中的光线。随即锦被被掀开一角,后背一阵风,是王爷躺下来,和她在同一个被窝。
苏湉房间里的这张床并不能说小。
可两个人躺在一处,再怎么想要拉开距离也避不到哪里去。
很快苏湉脑子里又都是和陈行舟有关的事情。
他们成婚数月,王爷一直没有和她圆房,那时告诉她的种种理由实则是为了打消她念头罢?
因她或有一日要想起一切。
王爷是不是想过,待她都记起来了,可能会后悔会想离开王府?
所以不能要孩子。
只要不圆房,她便定然不会有孕。
苏湉想,无论王爷的初衷为何,都是曾为她考虑过的。
论迹不论心……王爷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且处处袒护她,不让她受委屈。
陈行舟知道苏湉是在装睡。他躺下后,学她的样子,侧过身面对她的背,手指挑起她一缕散落的头发,一点一点将轻软的发丝慢慢缠在手指上。缠得几圈,松开,重新缠一遍,如此反反复复。
苏湉一动不动,不吭声,忍耐着。
陈行舟却不满意她没有反应,手指戳一戳她的脸颊:“王妃?”
苏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陈行舟收回手,继而干脆从后面抱住她,手臂略略用力,将她带入怀中。
他们之间原本的那一点距离消失。
苏湉仍背对着陈行舟,但后背和他的身体紧贴在一处。
一想起失忆期间的那些事情,苏湉对陈行舟便抗拒不起来。她的身体并不抗拒这种亲密——大约是习惯了,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苏湉缩在陈行舟的怀里不动,而陈行舟埋首在她颈间,呼吸之间的热气亦喷洒在她颈间,有点儿痒。
“王爷救过我的命,王爷救过我的命。”
苏湉在心里默念过两遍这句话,维持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姿态。
但是没必要非等过几天了。
明天,她和王爷一起回睿王府,就和王爷认真谈一谈。
“王爷……”
苏湉喊他一声,却被陈行舟的手掌捂住嘴巴。
“睡觉了。”
好不容易回来能舒舒服服抱着她一起睡,陈行舟不想怀里变得空空荡荡。
“有什么话,睡醒再说。”
陈行舟还是补上一句。
苏湉本来是想告诉陈行舟,明天有事想和他说的。
可确实不着急,睡醒以后再说也没区别。
苏湉把话收回肚子里,她不是很困,睡不着,随意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轻浅的呼吸声,是身后的人睡着了。
很累吧。
今天刚回来的事情同样不少,恐怕白天根本不得闲,更没办法休息。
苏湉一直没睡,因而当感觉陈行舟睡熟了时,她悄悄小心翼翼挪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确认没有惊醒他后,她慢慢地翻了个身,面对陈行舟。
眼睛适应帐幔里的昏暗以后,苏湉勉强可以看清陈行舟的模样。
看不清其实也没事,她已经深深记得这张脸。
苏湉静静看了陈行舟片刻。
后来,她继续转过身背对着陈行舟,重新闭上眼睡觉。
·
翌日。
苏湉睡得迷迷糊糊醒的时候,觉得今天的被窝格外温暖,暖得人身上想要冒汗。这种暖意好像是因为她身边有一个火炉子,又好像是因为有一堵带着温度的墙。
她闭着眼翻了一个身,感觉不对,几息时间,又翻了一个身,还是不对。
于是一只手胡乱往旁边摸去,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细缝。
当沿着那堵带有温度的“墙”往上去,摸到一张脸并在同一刻看清楚那张脸时,苏湉猛然变得清醒。她记起昨天夜里,她是和陈行舟一起睡觉的。
苏湉把手缩回来,触碰过陈行舟脸颊的手指和掌心都发烫。
她心下尴尬,硬着头皮说:“王爷早。”
“不早了。”
陈行舟含笑望向苏湉,告诉她,“马上要巳时三刻。”
巳时三刻,意味着午时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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