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湉身边始终围簇着不少小娘子。
京城的贵女圈子只有这么大,彼此未必熟悉,但基本互相认识。
赵清雨同苏湉搭话,其他人也朝她望过来,视线落在她和苏湉两个人的身上。在众人的目光中,赵清雨笑着道:“想我大姐姐与睿王妃是同年出嫁,略早上两个月,而今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前两日才去见过大姐姐,肚子圆滚滚的。”
“手贴上去,感觉得出来孩子在动,说来当真十分新奇。”
赵清雨莫名提起自己的大姐姐,任谁听来都不明所以。
旁人尚反应不及,有人谈笑间附和:“如此听来,赵大娘子和腹中胎儿应是都十分康健。”
苏湉维持着面上笑意,却怀疑赵清雨提起此事,恐怕别有用心。
外人眼中,她同王爷成婚已久,而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可旁人自不知,他们连圆房都是上个月才有的事。
下一刻果然见赵清雨抬手掩唇,似觉在苏湉面前失言。
“抱歉,睿王妃,我不该提起这些的。”
如是的一句话,轻易勾得众人望向苏湉并记起她至今没有身孕之事。
苏湉虽微笑面色不改,但周围小娘子们心下尴尬。
“赵二娘子缘何道歉,我却是不懂了。”
苏湉笑着道。
赵清雨愈一脸歉疚:“睿王和睿王妃感情甚笃,想是不会因迟迟没有孩子一事受影响。只我不该提起这些事。若让睿王妃烦扰了,在此赔罪,请睿王妃海涵。”
她句句说抱歉,实则叫众人的注意力更是落在苏湉无孕一事上。
苏湉不知赵清雨为何要拿这件事情发难自己,然而原因亦不是那么重要。
赵清雨犹自在说:“我晓得有位郎中,最擅治无孕之症。”
“睿王妃若想要求医,我可帮忙介绍。”
“赵二娘子的婚事可曾定下?”
没有去接赵清雨的话,苏湉只含笑问一句,又似思索中道,“印象里,不曾听闻赵二娘子定下婚事呢。”
旁边自有人接话:“赵二娘子未曾定亲。”
苏湉点头,对赵清雨一笑:“虽不知赵二娘子缘何识得擅治无孕之症的郎中,但我无那般需要,领不了赵二娘子的情。今日是我哥哥大婚的日子,不会让赵二娘子的无礼搅扰大家兴致,可也望赵二娘子晓得,这些话传出去,于赵二娘子的婚事无益。”
她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又是绵里藏针。
未出阁的小娘子识得擅治女子无孕之症的郎中,不免令人多想。
在睿王妃嫡亲哥哥的婚礼上刁难睿王妃,更显不知礼矩、行为不端,传出去,自然对她的婚事没有益处。
毕竟没有哪一户好人家想要一个刻薄刁难的小娘子做当家主母。
因此这最后一句,隐隐也是含着警告的。
赵清雨本以为苏湉会因自己的话而感到窘迫,未曾想自己反而遭到威胁。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掐着掌心,面上妄图维持笑意。
欲开口,先一道低沉声音闯入耳中。
“宫中御医也不曾诊断我家王妃身体有疾,若要说迟迟无孕,未必是王妃的身体欠恙啊。”
赵清雨怔怔循声望去,看清楚那一张俊美异常的面容,心口一窒,慌乱中收回视线。那一道声音却未消失,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继续说:“许是本王患有隐疾,怎得无人与我介绍擅治无孕之症的郎中?”语声听来轻巧,可字字句句压在赵清雨的心上,只叫她喘不过气。
苏湉惊讶中看向出现在花厅门口的陈行舟。
她听他乱说胡话,晓得他是把赵清雨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也没有当着那么多小娘子的面,胡乱编瞎话说自己身体有隐疾的。
苏湉快步走到陈行舟面前,小声问:“王爷怎么过来了?”
她问得小声。
陈行舟却未压着声音,双眸望住苏湉如画的眉眼:“自是见不到王妃,想得慌,特地寻过来。”
花厅里不少未出嫁的小娘子,听见这样不加遮掩的情话,纵非说与自己听,一样羞红了脸,纷纷避了开去。赵清露在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时,匆忙从远处赶过来,恰听见了赵清雨后来为难苏湉的话。
她想上前去将赵清雨带走,苏湉已发了话,随之又是睿王忽然出现。
此刻见赵清雨呆呆愣愣站在原地,赵清露恼她丢人且得罪睿王和睿王妃,偏不得不帮她打圆场。
心中有怨,这圆场打得也不怎么圆。
赵清露摁着赵清雨对苏湉、陈行舟行了一礼,说:“二姐姐前些日子生病,脑子不清楚,说了些胡话,请睿王妃和睿王原谅她这一次。”
念着睿王对睿王妃情深义重,赵清露看向苏湉,又行一礼。
“我代二姐姐向睿王妃道歉了。”
“想是二姐姐身体未愈,方才如此失态,我这便带二姐姐归家休息去。”
“在此也恭祝苏少爷和少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赵清露拉着赵清雨匆忙离开花厅。
苏湉见状,不强留人,只吩咐两个丫鬟相送。
“些许误会,请勿放在心上,大家喝茶吧,仍有要事,先失陪了。”
对花厅里的娘子们略略交待过后,苏湉牵着陈行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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