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绯红衣袍,头戴金花乌纱帽,目若朗星,器宇轩昂。
陈婉朝他望过去时,马背上的少年似有所觉仰头。
他们在虚空中有一瞬对视。
陈婉愈看清楚那张脸,明明过得那么久,她已不再惦记着要找这个人,竟然……她认出他,是白云寺见过的那个人,一颗心怦然跳动,她无端脸颊发烫,从窗沿缩了回来,人也有一些愣愣的。
“郡主?郡主?”
苏湉连连喊得陈婉许多声,才喊得她回了神。
她和陈婉一样看见马背上的少年。
苏湉笑问:“郡主方才瞧见谁了?是从前便认识的人么?”
陈婉摇摇头否认。
她去看苏湉,慢慢眨了下眼睛,眸中闪着光,笑意浅浅:“小皇婶,是他,去年曾在白云寺见过的那个人。”
梦里寻他千百度。
谁知,竟然会在今日“重逢”,而且……
“他是探花。”
陈婉忍不住问,“小皇婶,你瞧见了吗?那个少年?”
“瞧见了。”苏湉说。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由来是为最惹眼的,这位探花又是年轻俊朗的少年,更引人注目,纵使不认识,一样很容易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陈婉稍事冷静,悄悄趴回窗沿,想再看一看。
马背上的人已骑着马,从长街而去,她望见不少胆大的小娘子追在后面,往他身上扔帕子。
陈婉:“……”
“因不曾见过郡主说的那位少年郎便不敢确认,既郡主说此人是在白云寺见过的,此前王爷同我提过,今年的举子里有一个叫薛放的小郎君,比郡主略大两岁,湖广人士……”苏湉把自己从陈行舟那里听来的消息细细告诉陈婉。
陈婉眼巴巴转过脸问:“他可有婚约在身?”
苏湉微怔,又笑:“这个便不曾打听了,没有婚约,亦可能有心仪之人,郡主打听清楚为好。”
“有道理。”
陈婉点点头认同苏湉的话,她想一想,霍然起身道,“小皇婶,等我!”
丢下这样一句话,陈婉往外走去。
苏湉眼看陈婉从雅间出去,怀疑她是准备去找那个叫薛放的少年郎。
因而苏湉没有跟着陈婉去。
只吩咐今天随她出门的周通派几个护卫跟上陈婉,免得期间遇到什么事。
苏湉耐心在雅间喝茶吃点心等陈婉回来。
过得一阵,外面响起吵闹动静,未几时,周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傅光宗求见。”
乍听到久违的傅光宗的名字,苏湉挑了下眉。
她搁下手中茶盏,淡淡道:“有什么事,让他直说便是。”
苏湉并不想见这个人。
有周通在门外守着,傅光宗也闯不进来。
傅光宗因何突然找上她不难猜。
苏湉单手托腮,望向人潮挤挤的长街,听见傅光宗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女儿在何处?”
全无意外的问题。
苏湉道:“周通,你告诉他吧。”
周通便对傅光宗说:“她为王妃所救,两个月前已离开京城。”
以发现苏悦时她的处境而言,说一句苏湉救下她,算不得胡编乱造。
傅光宗问:“离开京城去了何处?”
周通道:“边关。”
傅光宗语气明显暴躁几分:“她一个小娘子缘何去边关?”
跟着又怀疑,“你们是不是故意骗我?”
周通冷笑:“爱信不信。”
外面响起一阵动手的声音,没多会儿,周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说:“王妃,傅光宗走了。”
苏湉“嗯”得一声,算是回应周通的话。
其实她坐在窗边,看得见傅光宗从茶楼走了出去,在他抬头时,苏湉避开他的目光,离开窗边。
傅光宗的出现没有打扰苏湉的兴致。
不过陈婉去得有些久,回来已是临近晌午,长街的人都散去了。
入得雅间,陈婉在苏湉对面坐下,当即为自己倒一杯茶水,自顾自饮下。苏湉看她脸颊红扑扑的,额头、鼻尖都是汗,让云苓递来干净的帕子,递过去让陈婉擦擦汗:“郡主这是去做什么?”
陈婉两颊泛红,眉眼间流露两分小女儿家的娇态:“我、我去找薛放了。”
苏湉微笑问:“然后呢?”
陈婉竭力克制情绪想要表现得冷静,然而聊起那个叫薛放的少年郎,到底是不怎么淡定的。
她眼睛微微瞪圆了:“我赶过去的时候,碰上有人想捉他去成亲!”
“大概是小皇婶之前说过的榜下捉婿?原来当真那么多人胆子这样大的,一个未及弱冠的探花郎,竟也敢如此……”陈婉说着又笑,“于是我仗义出手,把他救下来了!他认出我,我说今日当作是还他白云寺的情,便回来了。”
苏湉听得认真,点点头,又问:“那他可有婚约在身?”
“抑或是可有心仪的小娘子?”
陈婉脸红得更厉害,垂下眼,声音低了点:“说是没有婚约在身的……”
“但别的,没好问。”
苏湉问得直接,陈婉的回答也不遮掩,只是多少不好意思。
“没关系呢。”苏湉笑,“他既高中探花,往后在京城的日子还长着呢,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陈婉嘴角翘了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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