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玉胎屏风摆立一旁,案几上,鎏金雕刻的香炉,袅袅徐徐地冒着青烟。
迟静姝垂眸笑了笑——这两样东西,都是母亲带来老宅的。如今,却被刘蓉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屈膝福身,“给二婶请安。”
刘蓉坐在上首,按了按鬓角,不轻不重地说道,“你今儿个倒是有心,怎么想起来给我请安了?”
迟静姝弱弱地笑了下,“从前是侄女儿不懂事,二婶一直多有照顾,侄女儿没能体谅二婶的用心,请二婶勿怪。”
“哦?你倒是突然想通了。”
刘蓉笑了一声,与坐在下首的迟妙棉对视了一眼——莫非昨日听到的话,还是她的真心不成?
迟静姝又轻轻地笑着,“母亲骤然离世,侄女儿一时想不开,让二婶操心了。走过一趟鬼门关,侄女儿也明白了真正对侄女儿好的人是谁。”
刘蓉一听她这话里有话,立刻脸色微变,朝她看了一眼,“瞧你这话说的,这老宅里,还有人对你不好不成?”
迟静姝却眼眶陡然一红,却又强忍着,不敢在刘蓉面前表露出来。
只好低下头去,轻轻声地说道,“如今,侄女儿才明白,有些人,跟你走得亲近,却不一定是真的对你好呢。”
刘蓉眼眉一挑,朝迟妙棉看了一眼。
迟妙棉一笑,立时站起来,走到迟静姝跟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九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呢!”
迟静姝却委屈地摇头,“可一家人,也不能因为惦记别人的未婚夫,而来害人吧?”
这话一出,刘蓉与迟妙棉的神色同时一变。
迟妙棉笑着看了眼迟静姝,“九妹这意思……莫非,有人想害你不成?”
迟静姝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我随便说说的。”
可刘蓉的眼神却已经明显地阴沉下来。
迟静姝眼角扫到,心中冷笑一声。
又红着眼睛看迟妙棉,关切地说道,“今日听厨房说,四姐喜欢张妈包的馄饨?你若是喜欢,我让张妈明日再包一些?”
迟妙棉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是今日嘴馋了些,倒是拿了九妹的吃食,怪羞人的。”
迟静姝赶紧摇头。
还没说话,旁边的刘蓉却说道,“你倒是大方,可我怎么听说,你院子里的那个丫鬟,却是为了这事,叫骂的让半个宅子都听见了呢?”
迟静姝一听,脸都红了,抓着帕子,有些不知所措,“她,她……”
绿柳见状,心一横,跪了下来,“回二奶奶的话,绿枝是自己贪吃,却赖着说小姐不肯,二奶奶断不可听了她的话,误会小姐啊!”
“绿柳!”
迟静姝连忙阻止,“乱说什么呢!二婶岂是那种不明是非之人!快别说了!”
刘蓉本来要呵斥这贸然开口的丫鬟的,被迟静姝一打断,倒是没法斥责了。
反而问道,“绿枝?是你院子里,那个长得颇为俏丽的小丫鬟?”
“正是。”
迟静姝低着头,“她就是嘴巴坏了些,没有恶意的……”
刘蓉却摇摇头,不屑地笑了声,“那也是你这个主子压不住。说起来,从前不都是她跟着你么?今日怎么没瞧见?”
若是来了,正好直接发落了!
迟静姝却为难地再次捏住帕子。
刘蓉见状,就知道肯定有事,点了点绿柳,“你来说。”
绿柳看了眼迟静姝,然后才低头说:“小姐要挑个花样子,为先夫人绣个荷包做祭品。绿枝就说……”
“说什么?”
刘蓉看她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满。
绿柳一颤,赶紧说道,“绿枝就说,大公子院子里的冬雪有好样子,便去拿了。”
大公子的院子?
刘蓉是什么人,一想起绿枝那扭着小腰肢的妖媚样子,顿觉不对劲。
立时问道,“她常去大公子的院子?”
绿柳一惊,“是,是……”
刘蓉脸都变了。
倒是旁边的迟妙棉,看了眼吓得发抖的绿柳,又看了眼低着头似是十分尴尬的迟静姝。
“小九!看看你养的好奴才!”
刘蓉顿时有些压不住火气。
迟静姝也被吓到了,惊恐地瞪大眼,看向刘蓉,“二婶,怎么了?她说她跟冬雪玩得好,才常常去的,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分明就是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刘蓉眯着眼看她,片刻后,冷声道,“你管好自己的奴才!再让我看到她往大公子的院子里跑,我就打断她的腿!”
迟静姝似乎被她吓住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迟妙棉在旁边一看,笑了起来,上前扶住迟静姝,又扭头对刘蓉笑道,“母亲,您要管教奴才,自去发落了才是,九妹还小,什么事都不懂,您这样,要吓着她了。”
刘蓉看了眼自家温柔善良的女儿,心里的怒气这才平复了一些。
不满地看了眼这个只会给自己惹事的商家之女,皱了皱眉,摆手,“既然请过安了,就回去吧!往后,无事不必再来了。”
迟静姝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又遭了嫌弃。
眼泪含在眼眶里,欲坠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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