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迟静姝,抬眼,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众口铄金的滋味,还真是一如当年。
只不过……如今的她,却已是浴血恶鬼,何曾畏惧?
微微一笑,开口,“都怪我,初次回京,不知这条路上竟这么多的人,撞着你家孩子,没事吧?”
还在议论的众人,被这清清甜甜的一把嗓子顿时惊住,纷纷朝迟静姝看来!
却见这个方才他们还满口鄙夷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亲自走到那孩子跟前,蹲下来,满是内疚地说道,“这是伤在哪里了?是腿断了么?我现在带你去医馆,好不好?”
说着,还伸手,似是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妇人见状,立时痛骂,“你现在来装什么好人!我儿的腿断了!你怎么赔!你休想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却不想,原本趴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孩子,突然一下蹿了起来!
众人纷纷一呆。
那孩子也似乎没反应过来,站在地上,低头看跟前的迟静姝。
迟静姝也吓住了,“你……你腿没断啊?”
有人反应过来。
“啊!他们是故意讹人呢?”
“可不是!刚刚还说孩子腿断了!断了能这么好好地站着!”
“竟然这样可恶!蒙骗大家伙儿!来啊,把他们抓起来,报官!”
那妇人显然也是没想到情形会突然急转直下。
猛地尖叫起来,“就算我儿腿没断又如何!你们撞了人就是撞了人!呜呜呜,老天爷啊,看看这样有权有势的小姐,就这么欺负我们老百姓啊!”
这可就有点过了。
老丁呵斥,“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故意碰瓷,如今还反过来诬赖我家小姐!再不走,我们可就报官了!”
“报官就报官!谁怕谁呀!”妇人大哭,一副死搅蛮缠的无理模样。
原本围观的众人,倒是又一边倒地朝那妇人唾弃起来。
却依旧有几个起哄道,“这说得也没错啊!这就是撞了人啊!不能就这么不管吧?那也太过分啦!”
不想,话音刚落。
方才蹲在地上的迟静姝,站起来,回身到后头一个丫鬟的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包。
笑着朝那还站在地上愣着的孩子招了招手,说道,“这是松子糖,送给你吃呀!”
孩子呆了呆,围观的众人也呆了呆。
夫人突然警惕地看向迟静姝,“你想干什么!莫不是糖里下了毒?想害我家孩子不成?!”
老丁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简直不可理喻!这是我家小姐方才路上买的,自己吃的!”
迟静姝倒是没什么在意,只将那松子糖放在小孩的手里,笑着摸了摸他脏兮兮的头,说道,“你是男子汉,以后,要多做些对天地,对你自己,都问心无愧的事。好不好?”
所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再看向迟静姝的眼神,‘唰’地变成了钦佩和赞叹!
“这……小女孩儿,好大的心胸!”
“惭愧!我等竟不如一个小女子,无愧于心,对得起天地!惭愧啊!”
“迟家的九小姐么?果然是大家出身的千金,这教养,这气度!”
那坐在地上的妇人一看形势已经朝迟静姝一边倒了过去,终于露出几分心虚。
爬起来跑到孩子跟前,一巴掌拍了那松子糖,一边还骂,“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接?就不怕毒死你?!”
金亮亮的松子糖洒落了一地,孩子看了一眼,突然哭了起来。
人群顿时又发出嗡嗡的议论声,这一回,倒是多指责那妇人的。
妇人咬牙瞪迟静姝,“不要以为你能说会道,就让大家伙儿都以为你是个好的!你若真是好的,凭什么要纵容家奴撞人?!你今儿个必须给个说法去!不然,你就是故意装模作样,欺负无辜可怜的寡母孤儿!”
简直是胡搅蛮缠。
张妈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怒道,“我家小姐何曾欺负你们母子了?分明是你们,故意将我们拦在这路上,到底有何图谋!”
“我呸!老娘图谋你个鬼!就是你们欺负人!还不许人喊冤了?来人啊!看一看啊!这有权有势的迟家小姐,欺负人了啊!”
张妈顿时急了,“你瞎喊什么!住口!”
妇人却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喊叫起来。
迟静姝站在一旁,忽然眼睛一红,软软地落下泪来。
妇人被她这模样给惊了下,就见迟静姝掩住眼角,低低地说道,“不知你缘何要纠缠我不放,我初回京城,与你素不相识,你却能认识我是迟家的小姐。想来,对我的身份是一清二楚。”
那妇人慌要开口,不想却被迟静姝抢断,“我生母新丧,如今孤苦无依。本想回京仰仗父亲庇佑,如今看来……竟是这京城,也没法待了。”
说着,身形摇摇欲坠地晃动起来。
张妈赶紧过来扶住她,也跟着哭起来,“我可怜的小姐!夫人啊,您在天有灵若是能看到,可怜可怜小姐啊……”
一时,原本在妇人口中的施暴者,竟成了最无助可怜的弱者。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泼妇!怎能如此欺辱人家一个小姑娘!”
“瞧她对人小姑娘知根知底的,定然是受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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