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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青头晕目眩地靠在墙角,无力地拽了拽脚上的镣铐。
又看向窗外的大雨。
忽然想起,上一次这样的大雨,正是迟静姝被人从他眼前生生带走之时!
闭眼靠在墙头。
忽然就听门上传来‘吱呀’一声响。
他转过脸,却看不是平时来送饭的婆子,而是一个窈窕纤细的女子。
不由皱了皱眉,眯起眼。
那女子走到门内,扫了眼地上丝毫未动的饭菜,笑了起来。
“怎么?你这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在这里么?”
贺青一听这声音,顿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猛地瞪大眼,怒道,“你来做什么!”
可声音嘶哑,因为多日的米粒未进,更是气力不足,听着不像是发怒,却像是病弱之人的斥责埋怨。
来的人是谁?
正是陈怡!
可明明她背后那人不允许她私自接近这里的,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贺青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脚,脚上巨大的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陈怡蹲在他的脚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只手,轻轻地摸上那寒凉的镣铐,顺着那冰冷的金属,一点点地摩挲而过。
贺青看着她的动作,便觉从那撩开锁着的脚边涌起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不适,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又往后缩了缩,怒瞪她,“你走开!不要碰我!”
陈怡笑了起来。
抬眼看他,“我走开?今日我好容易寻了机会来瞧你,你不感激,反这样凶我,就这么讨厌我么?”
贺青虚弱的脸上一片铁青。
不等说话,又听陈怡慢悠悠地笑道,“还是说,你其实是想,会在这儿出现的,是你那位心心念念的主子?”
一想到迟静姝,贺青便猛地神色一变。
这些时日,他熬着不敢睡不敢吃,每每夜深人静陷入绝望黑暗之时,那个人,便总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颦一笑,一恼一忧。
还有她的那句话——我的身体里有你的血,我欠你一条命。
像一团火,在他心头狂肆地燃烧!
让他撑过每个几乎以为没有天亮的夜。
陈怡看他神情,脸上又露出一阵古怪的笑。
手指,点上贺青的小腿,在他发怒要将她踢开之前,再次说道,“你还想着她做甚?不知道,她现在忙着跟别的男人勾眉搭笑,哪里还能记得你是谁啊!”
贺青浑身一颤,旋即猛地喊道,“不可能!你休要胡说!”
陈怡却笑着直摇头,“你不信啊?到外头打听打听,最近你家那位主子,又是参加大长公主的夏凉宴,又是搭乘太子殿下的车驾回府,好不热闹呢!”
贺青本就虚弱的脸上又白了几分。
陈怡看着他的眼睛,往他跟前又靠近了一些,手指摸上贺青的手背,暧昧地凑到他身旁,笑道,“她忙着攀拢富贵,而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下等奴才,怎么还会叫她上心在意呢?你还在盼着什么?”
贺青眼眶圆瞪,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陈怡推倒。
怒不可遏地狂吼,“你胡说!小姐,小姐根本不可能不来救我的,不可能!不可能……”
话没说完,被推倒的陈怡扭过头来,笑道,“我胡说?那你且看看,这都多少日了,你家小姐,有派人来救你么?”
贺青的声音骤然而止。
陈怡笑得更加欢快了,缓缓坐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向贺青,“你还在痴想什么,一个在她跟前连提鞋都不配的下人,难不成还想叫她费尽心力来救你不成?你也配么?”
贺青一下面色惨然地倒在墙边。
——陈怡说中了他的心事。
每每夜深人静绝望无助之际,他确实会想。
她会不会找他?会不会担心?会不会焦急?会不会……真的在意他?
他只是一个趴在泥地里仰望她的奴才,而天上的云仙,又何曾在意过泥坑里的水虫呢?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失踪?
可每次这样的念头一冒上来时,他就会狠狠地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
“不可能……你胡说……”
贺青喃喃地摇着头。
却没注意,一旁,陈怡凑了过来,一手,搭在他的胸前,去拽他的衣襟。
轻笑着说道,“从青山城那日瞧见你,我就一直忘不掉。这样好的皮相,这样好的眼睛,给迟静姝那个贱人,太可惜了。”
听到‘迟静姝’三个字,贺青又回过几分神识来,朝着近在眼前的陈怡看了一眼,脸上有不解的茫然。
陈怡笑意加深,手往那衣襟里头伸,一边蛊惑般地说道,“为了你,今日我可真是费尽心思,好容易得了机会来看你。瞧瞧,我对你才是真心的呢!你好好地从了我,我……”
“不要!”
贺青猛地大叫起来,再次将陈怡推了出去,“不要碰我!你这个……恶心的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骂人。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他的神情也是突兀地一变!
像是心中的某个什么禁忌,被突然地打开了!
陈怡的脸上,一股戾气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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